走遍天南地北 傳講 真道不言休
 —專訪沈保羅牧師


2354 期(2009 年 10 月 4 日)
◎ 一個字一顆心 ◎ 鄭景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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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高望重的屬靈領袖

  相信沒有多少個在華人教會成長的資深基督徒,是不曾聽過沈保羅牧師這個名字的。他自上世紀三十年代領受神的呼召,獻身傳道事奉,至今已到了第七十三個年頭。不少人一家三代都曾經聽過沈牧師講道;他多年來寫作的屬靈書籍,除了使信徒得益,更是不同年代的年輕傳道人的重要參考資料。今天已屆九十三歲高齡的他,仍然是孜孜不倦,四出講道之餘,亦寫作不斷。

  要去跟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屬靈領袖作專訪,對我這個從事文教傳播工作的平凡信徒來說,真是既興奮,卻又感到有點壓力。跟他作專訪,可以是容易的;也可以是很困難的。容易的地方是,沈保羅牧師「出道」早,除了他自己的多種著作,坊間有關他的文字資料也不少。亦正因如此,要寫一篇有新角度、新視野,能吸引讀者,引起共鳴的訪問文章,是有很大挑戰的。

  還有,聽說沈牧師大半世紀以來,每天讀《聖經》不斷,對經文「滾瓜爛熟」,講道時每每喜歡向會眾發問經文的問題,據說有好些喜歡聽他講道,卻擔心自己對經文不夠熟悉的弟兄姊妹,都不敢坐在前排的位置。在訪問時,他會不會也有如此習慣,訪問員最後變了要面對一場《聖經》考試呢?

  我就是懷著這樣戰戰兢兢的心情,在一場颱風正在逼近香港的九月十四日早上,來到牧師在尖沙嘴的家中跟他做訪問。賓主見面,話匣子打開,原來沈牧師是很和藹親切的。

浪子蒙召獻身 家庭壓力煞費思量

  沈保羅牧師說:他原名沈守成,出生於民國初的一九一七年,父親是浙江湖州的富商。他本是家中的三少爺,只是前面的兩位哥哥與另外兩位姊妹,先後患病去世,他最後成了家業的唯一繼承人,從此被視為家中的命根子,父母與全家上下都待他如珠如寶。

  父親為了給他最好的教育,特別送他到私立的教會學校接受教育。這個自小被驕縱的聰明仔,卻心存反叛,學校成了他惡作劇的天地,打架鬧事,無日無之。自恃家境富裕的他,更迷上了賭博,因為賭錢與玩樂可以讓他無度地花費。

  父親雖然仍視他如珍寶,也不免為這孩子擔憂。父母既無法改變他種種任性驕縱的陋習,惟有決定把他送到一位家族裡的叔父,請他代為管教。卻原來這叔父是個敬虔的基督徒,自然地把這少年人帶到教會去。就是這樣,小守成的生命漸漸起了大變化。一天晚上聽道,他緊閉了眼睛,回應講員的呼召,作了他人生最重要的決定,成為了基督徒。

  可是,回到家裡以後,信仰和家庭的傳統習俗卻產生衝突。一天,他和父親一起吃晚飯時向主謝飯,父親見他竟為食物向別人感謝,怒火中燒,給了他一記耳光。信主前的他必定大發脾氣,但這次他卻毫無反抗,這改變反令父親十分驚訝。(後來,父親在離世前兩星期也接受了主。)

  父親離世後,時已十六歲的沈牧師,受感召要全時間事奉主。父母本來一心希望他學醫,當寡母得知他違背父母的心意要去傳道,氣得跟他斷絕母子關係,並除去他繼承家業的資格。就這樣,他拿著簡單的行李箱離開了家園。被家庭離棄使他必須完全倚靠神。到了學校便自力更生,為同學理髮和抄寫手稿來賺取生活費;並發奮圖強努力學習,最後終於從伯特利神學院畢業。

深入山區 踏上宣教不歸路

  在神學院最後一年,沈保羅牧師認識了一些服事偏遠地區及少數民族的西教士。對於當時只有西教士願意負起到偏遠地區傳福音的任務,他深受感動,並在禱告中領受到神的呼召,繼後進入雲南一帶內陸山區傳福音,與李崇德教士(Mr. Francis Julius Fitzwilliam, 1902-1940)一起同工。李教士後來不幸感染傷寒突然離世。李崇德教士的生命深深激勵了沈牧師,他立志再一次把自己獻上,走第二段宣教路。

  他開始用很多時間研讀聖經,建立他一生對釋經的熱誠。但因當地不合衛生的生活習慣,令他患上嚴重的腸胃病。他卻視死如歸,作了殉身的打算。最後,同工們強烈要求他離開該地去醫病,因覺得他的宣道生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因病得良緣 奔走四方廣傳福音

  他最後到了中國內地會給單身男宣教士的語言學校療養。休養期間,年輕的沈保羅認識了一位護士長王從潔。兩人在事奉的路上情投意合,成就良緣是自然不過的。婚後不久,神就賜給他們兩個孩子,可惜隨著戰爭爆發,他們又沒有任何團體支持,生活十分艱困。更不幸的是沈牧師再次患病,染上肺結核病,臥床四個月中,不但面對死亡威脅,又擔心留下身無分文的年輕妻兒。但他每晚仍勤背聖經;一晚他正背誦拉丁文的約翰福音,背到第三章十六節,感到被提到天庭,在那裡彷彿看到神和祂兒子談論對世人的愛。因著重新認識到神的愛是何等寬廣,助他突破了沮喪的心境。

  及後,神把他帶到上海青年歸主協會,成為區域總監。神使用這機構興旺美國及中國兩地的青年事工。他又與計志文牧師創辦了中國佈道會,任副會長直至一九六六年,並在城中建立新的教會。

  他在三十一歲時被派到台灣植堂,帶著妻子和四名年幼的子女去到台中。由兩個家庭開始建立的教會發展得很快,除了牧養教會外,他還建立了一所聖經學校,並開始在台北及其他地區建立教會。沈牧師與師母又建立台北天母聖道兒童之家,離開中國佈道會後,又在新店開始頌主兒童之家,讓孤苦無依的孩子們在他們的護蔭下成長。這群孩子前後共有一百八十人之多,現已長大成人,成家立業,都成了他們親愛的兒女。

  沈重的工作令沈牧師再次病倒。這次是嚴重的心臟衰弱,當時醫生說他活不過幾小時,今天回顧,沈牧師說這真是神的恩典。然而,他自此卻要長期注意身體,必須時刻倚靠主。

  沈牧師在一九四九年被邀到美國進修,並有機會在西方人中間以英語傳道,後來英國及歐洲城市之門也為他打開。六年後,福音聯合弟兄會贊助他們全家移居美國俄勒崗州。在美國,沈牧師一家人常常穿州過省地旅行佈道。隨後的日子,神繼續使用他在美國及東南亞建立教會,並在五十年代來到香港,於一九六八年建立了基督教頌主堂。

孜孜不倦勤事奉 關愛後輩好榜樣

  孜孜不倦的沈牧師,到了五十多歲還用了三年時間進修,他是美國俄勒岡州波特蘭 Warner Pacific College 大學畢業,又讀了三家神學院,包括:俄勒岡州波特蘭Western Evangelical Seminary 之宗教教育碩士、印第安納州安德森Anderson School of Theological 之道學碩士;及在五十八歲時取得俄州阿什蘭Ashland Theological Seminary 之教牧學博士。如此勤奮學習,原因是他早年見到不少傳道人不重視知識修養,更有連對聖經亦缺乏深入認識者,故他希望以身作則。他說:「很多傳道人出來講道不到兩年,便覺得已沒有新的題材。如果他們能扎實地從釋經入手,他們會發現神的話語是有說之不盡的題材的。」他又說:「教會應該每年給傳道人一筆書籍費,讓傳道人多讀書多看書。」

  數十年來,他不時教授神學課程,積極參與訓練年輕一代的傳道人,更經常開辦釋經講道研習會。在出版著作方面,他主編《講壇分享》以外,著作不少,包括:《超越的追尋—腓立比書講解》、《天窗—以弗所人書講解》、《真知的灼見—歌羅西書講解》、《確鑿不移的真理—羅馬人書講解》、《基督徒生命的特徵—八福的的講解》、《主的面容》、《如何可以不憂慮》、《釋經講道回憶錄—六十五年釋經講道經驗譚》等。

  沈牧師曾服事的教會機構無數,包括:上海青年歸主協會、中國佈道會、中華基督徒福音傳道會、台灣中華福音神學院、香港中國神學研究院、西雅圖證道堂、康郡福音教會、基督教頌主堂等。七十年來沈牧師在台灣、香港及美國創立過十九間教會,其中十七間今天仍在運作 ,現仍為西雅圖證道堂榮譽牧師、康郡福音教會顧問牧師、基督教頌主堂主任牧師。 對教會應如何有效運作,沈牧師認為,當根據聖經給教會的定義:1.神藉聖靈居住的所在(弗二22);2.永生神的家(弗二19);3.真理的柱石與根基(提前三15);4.基督的身體(弗一23)。他更以《出埃及記》記載神賜「嗎哪」來養活以色列人為例,說明「多無餘,少不缺」的道理,提醒基督徒要慷慨奉獻,互相關愛。他認為,假如由所有基督徒實行,能做到真的愛人如己者,則能達至世界和平。因為,那時社會已沒有了貧富懸殊所引起的人際間矛盾。

堅守真道 永不言休

  沈牧師八十歲時,摯愛的妻子與忠實的同工因病息勞歸主。妻子臨終時,他懇求父神減輕她的痛苦,並承諾會事奉主直到生命的盡頭,不言退休。果然,妻子離世後這十三年來,他雖然年邁體弱,仍繼續不斷講道、寫作。他在三年前,即九十歲時出版的《釋經講道回憶錄—六十五年釋經講道經驗譚》,可算是他生命事奉的總結,是晚輩傳道人不可多得的參考資料。

  到了訪問的尾聲,談到可用一個甚麼字詮釋結他的信仰生命,沈牧師堅定地說:是個「真」字。因為,大半世紀的信主日子真實地讓他領受到,基督徒所信的神,是又真又活的。他還說計畫再出版五本有關釋經講道的專書,第一本已完成,並快將出版了,第二本的工作亦已開始。

  告別時,看著本是年邁的長者,因著有無比的信心與使命,竟能如此精神抖擻,還計畫著許多講道和寫作大計,站起來仍然是腰板挺直,心中感覺這真是個神蹟。就讓我等晚輩,為這位可敬的大長者,向神禱告,給他充足的日子去完成那些大計吧!

▲沈牧師的愛妻,他的好朋友、好同工—沈王從潔女士

▲昔日的孤兒,在沈爸爸的護蔭下成長,今日也兒女成行,帶著自己的孩子簇擁著沈牧師喊「爺爺」。

▲一九九一年基督教頌主堂由尖沙嘴遷往深水埔北河街,沈牧師主領啟用感恩崇拜。

▲這是沈牧師的曾孫女,小小年紀也要學曾祖父出書。

▲沈牧師展示他的第三本聖經,每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註號記號。他勸告信徒不但要勤讀聖經,還要精讀、細讀。他說自己平均一年把聖經從頭至尾讀二三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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