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片上的行字是釋放的十字架,供凡人如你我可以得其救贖,大踏步地去衝州撞府,披星戴月。」(張曉風)
那一年三月天的下午我們一羣人前往沙田中文大學聽張曉風的演講。她談兒時記憶裏最初創作的衝動,來自對柳州春天的驚艷。她念初三時,除了抄寫冰心小品,亦把整卷徐志摩詩集一字不漏抄完。詩人的詩在抄寫過程中,竟深深鏤刻在她稚嫩的心版上,成為她的血肉,生命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提到阿拉伯文學經典《一千零一夜》裏的一個夢:航向鑽石之島的船隻。她說:「我找到的是另類的鑽石:文字。」曉風除了抄字,還撿字。不論居家教學或旅途上,她總可以拾到滿籃子的鑽石,再一把撒給聽眾。譬如廣東俚語「牙齒當金使」,比喻一個人有信用、受信任的程度。「簡直擲地有聲 ! 」她說。又譬如「我們是一個鍋裏吃飯的」,榮辱與共的袍澤之情啊 !
平常的一個「行」字,曉風竟可以當做禮物送給一個常在旅途上奔馳的女子。她說「行」是一個美麗的字。三千五百年前的甲骨片上的「行」字長成甚麼樣子呢?像十字路口,四條通衢大道全都沒有收口。明擺着「一徑入天涯」的迢遙途程。四個方向,它可南可北可東可西,它是大地之上成帶狀的無限可能。它酷似十字架,但十字架是有封口的,古往今來的縱線加上左舒右展的橫線,然後在其上釘下一具犧牲者的肉體。而「行」是甚麼呢?
「行」是釋放的十字架,供凡人如你我可以得其救贖,
因而可以大踏步地去衝州撞府,可以去披星戴月,
可以在重關複隩、在山不窮水不盡的后土上放牧自我。
《說文解字》裏其中一個解釋是「行」加上「止」的旅人軌跡。曉風喜歡這個定義。她說:
甲骨文時代的行是名詞,是無限江山。
小篆中的行是動詞,是千里行腳。
你是穿阡越陌在里巷中又行又止的人,
好的旅行家如你是亦行亦止的。
因為只有「行」才能到遠方,
只有「止」才能凝神傾聽才能勃然動容,
然後才有瑣細入微的記憶和娓娓道來的縷述。
行,指出了文字的救贖性能。不過一個行字的析釋,不僅透出作者個人學養,亦道出創作人的行止。創作人理當有出入古今、游走江山自我放牧的精神和氣魄,亦行亦止。閱讀,讓我們游走古今;然而惟有凝神傾聽,才能取其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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