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母親‧兒子的「回饋」


2804 期(2018 年 5 月 20 日)
◎ 廣蔭頤養 ◎  陸衛衛、施曉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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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維妙姊妹每天都打扮得體,頭上佩戴一吋寬的髮箍,整整齊齊。「執得正」——是對自己和別人的尊重。當有人來「廣蔭頤養院」探望她的時候,她會面露微笑,神情柔和;當最小的兒子阿德陪伴在側,她就笑得最開心。

  維妙生於一九二五年,年輕時曾任理髮師,幫不同類型的客人剪頭髮。她曾到酒店幫有錢人理髮,又試過義務幫教會的姊妹理髮。這份工作,讓她喜歡打扮的個性大有發揮。

  她在二十多歲時結婚生子。家庭,從此成為她的生活重心。

  維妙的丈夫是個自強不息的人,少時從內地走難來到香港,憑個人的刻苦學習,終在教育出版社謀得一份文職。維妙則做全職家庭主婦,照顧三兒一女。

  老三腸胃虛弱,經常生病。她不得不常常帶着老三去教會,祈禱孩子身體健康。老四,即是最小的兒子阿德,跟上面三個孩子的年齡相差甚遠,又在經濟拮据的情況下來到,未免令人猶豫。

  「但是,當時的醫學技術沒能阻止我的存在。」五十多年後,這個曾經並不受歡迎的老四阿德,帶着調侃的意味,笑着說道。

  最小的兒子,也是最令父母擔心。他自小學業成績欠佳,有一次父母看着他的成績表,竟流出眼淚。「怎麼會這樣?!」父親不能理解,一個走難來香港,憑借自己的刻苦學習,能在教育出版社謀生的人,怎會養出一個不會讀書的孩子。然而,這是期望落空?還是擔心他長大後難以在社會上謀生?

  父母的掛心,阿德是知道的。阿德十九歲還在讀中學,二十歲準備會考。而很多人在這個年齡已經讀大學了。「很難想像,老倆口子面對我,就像面對一個邊緣青年,那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阿德說,他欠父母一個安心。

  步入社會後,他勤力工作,而且感恩父母給他靈活的身體,讓他有能力從事體力要求較高的工作,例如救生員和舞台技術員。他也曾面對不少生死關頭。有一次做救生員,被海浪沖走,差點沒命。他嗆着海水,告訴自己:「為了家人,我不可以有事。」那段時間,工作的時候工作、休息的時候依然工作的他,曾為了一顆螺絲釘的問題,在睡夢中仍想着解決辦法。母親聽到了他的夢話,早上叫他起來的時候,就跟他開玩笑說,「你是要送我一顆螺絲釘嗎?」

  在工作上有起色給了阿德愈來愈多的信心,從一個不會讀書的人,到在社會上站穩腳跟,阿德終於達成目標:在社會上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讓父母安心。他甚至有能力幫父母供樓,使他們老有所養。

  是父母的愛,造就了阿德的回饋。

  歲月靜好的日子,還是迎來變化。

  二零零三年,阿德知道父親患病以後,他不再流連於外面的世界,而是每天都會回來陪爸媽吃晚飯。阿德說,父母年紀大了以後,反倒摩擦增加,但見到兒子回來,兩老就都開心不已。他會讓爸爸去看戲,讓母親去洗碗,從而化解他們的矛盾。阿德其實也怕面對這樣的家庭問題,但大哥不善溝通,其他哥哥姐姐成家之後也鮮少回家,只剩下他來打開父母的一些死結。好在這麼多年闖蕩社會,讓他早已懂得如何從矛盾和不快中抽身出來。他說,「只要看到父母笑就可以了。任何時間,都是這個願望。」

  二零一一年,丈夫去世,維妙從此獨居深水埗,孤單感揮之不去。二零一三年,大兒子因癌症去世,使維妙大受打擊。她整個人失魂落魄,炒菜時,有時把糖當成鹽,有時忘記加了幾勺鹽。阿德把這些或甜或鹹的生活滋味,都吞進肚子裏。這段時間,為了回家陪母親吃飯,他推掉很多工作。然而,維妙的認知和自我照顧能力日漸減弱,更試過因跌倒而入住醫院。為使母親出院後得到妥善的照顧,阿德積極為她物色一間質素較好的安老院。

  二零一五年,維妙入住廣蔭頤養院,並逐漸適應這裏的生活。去年,她參加「創意靈裏回憶」表達藝術治療小組,以「我的一生」為主題,創作了一幅藝術作品。

  一切從一雙手開始。

  「沒想到你竟如此的小,簡直是一條軟體的蟲子。當我伸出偌大的雙手,卻不知如何抱你。」 《給我的孩子》,海桑

  畫作上有一雙白色手掌,手指上有魚形貼紙,手掌下是一片藍色。維妙說,阿德喜歡水上活動,從前她會陪伴阿德去海灘,看他游泳。兒子喜歡魚,她也喜歡,所以選擇魚形貼紙。至於藍色水彩,象徵阿德最愛的海。

  在所有孩子中,阿德覺得自己是最不生性的,因為讀書不好,又很反叛,讓父母很是操心。而如今做的這一切,他覺得跟孝道無關,只是回饋。

  「我從沒有想過可以得到家庭的支持,但是每一個生死的緊要關頭,都是爸爸媽媽給了我動力生存下去。我想這就是家庭的意義——互相支持我改變不了哥哥、我的家庭,所以我就做了家庭的潤滑劑。我一定要令到他們開心。周圍的人開心,自己才會開心,這樣家庭才溫暖。在外工作時,我會通過跟別人比較來推着自己進步,但在家中,我不需要比較。」

  維妙這雙手,從前懷抱幼兒,如今握着畫筆,繪出生命中的珍貴片段。

  留心看,手掌前方有一個紅色的笑臉,維妙說這是她的女兒。她用毛毛球製作了一條項鍊,送給定居美國的女兒,因為她記得女兒喜歡打扮。維妙又在女兒的畫像旁邊貼了一隻接吻魚,表達她對孩子的愛。

  「一直以來,我都不願意承認,其實在生命的意義上我們都是奇蹟。就像未來不會比現在更重要,你我也只能是對方人生的某個部分,然而我愛你,我的孩子,我愛你,僅此而已。」 《給我的孩子》,海桑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當年華老去,記憶褪色,剩下的盡是孩子的事。「丈夫和大兒子已先走一步,返回天家了。小兒子工作辛苦,還沒有結婚,要找個對象啊!」其實阿德早已結婚,但母親記得的仍是過去片段。跟大部分母親一樣,維妙心繫子女,關心他們的一切。

  孩子長大了。這雙手,從前被緊握着,如今要學會放開,並且告訴自己,每天只想你一次。哪日你來,那日就是節日。今年,阿德陪母親參加廣蔭頤養院籌辦的「春日繽紛花展遊」。維妙眉開眼笑,她珍藏社服部同工為她印製的活動相片,說要給阿德看。

  說起阿德,她就會笑。

  阿德看見母親笑,便也笑了。

  「美麗」的母親,也感染兒子有—顆單純善良的心。

  (感謝此次訪談對象:廣蔭頤養院長者郭維妙女士及其兒子陳以德先生)

  (編按:相片已獲長者家屬及相關人士同意轉載。)

  文 / 陸衛衛、施曉珊(香港華人基督教聯會廣蔭頤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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