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生活的生死關（二）

第 2194 期（2006 年 9 月 10 日）
◎　神學探索　◎　劉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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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丁路德在信仰上的掙扎也是一個好例子，他早年在曼斯菲德教堂彩色玻璃窗的聖畫中，看見基督以不快的樣子，持劍在手，審判惡人，這圖像使他終身難忘。一五零五年七月一日他險遭雷轟，嘗過面對死亡的恐懼之後，決心做修士以表示對上帝之感謝。他進入了修院以後，認真而熱誠地做每一件事，包括教學、行善、苦修，但他都覺得不平安，即使做足一切善功、禮儀，仍然覺得這些東西背後總是隱含著上帝的憤怒，他的內心依然恐懼，直到他研究《羅馬書》才得到開悟。

　　各位讀者可能會問：「聖經豈不是說：『你要認識上帝，就得平安，福氣也必臨到你』嗎？」（伯廿二21）但我們必須記得，其實上帝後來是否定了以利法這句話的，因為後來上帝說：「誰用無知的言語使我的旨意暗昧不明？」（伯三十八1-2）無知的言語也是包括你要認識上帝，就得平安，福氣也必臨到你這句話在內的。你要認識上帝，就得平安，福氣也必臨到你這句話本身沒有錯，但不能「一簿通書看到老」，因為在某些景況下是不適用的。

　　二、把追求靈命看作不外如是者，死

　　靈性之追求有如做學問工夫，依唐君毅先生所說：

　　1. 愈追求愈覺得自己無有，有如覺得自己必死，卻是絕處逢生。

　　2. 任何學問，遠看皆如一丘一谷，近看則成泰山蒼海（唐君毅著：《青年與學問》三民書局，頁35）。

　　追求靈命長進也是這樣，如果祗從遠處看，覺得不外如是，正如許多人提學者多年研究所累積得來的成果看作不外如是，沒有甚麼了不起，數學不過講數，歷史不過講事，哲學不過講理，耶穌不過講愛。宗教不外是叫人行善、讀經、祈禱、聽道，千遍一律，不是叫人愛主就是學做人；有些人以為基督教的內容就是這麼多，也便夠了，再深入的話就是鑽牛角尖，脫離現實，不切實際，無意義。有一位傳道人聲言他講道時不用預備講稿，因為他覺得講道很容易，隨聖靈感動便可自由發揮。我問他：「既有聖靈的感動，你又為何解錯聖經？（例如把《哥林多後書》二章的「香氣」解作好的行為等）」他無言以對。如果把靈性生活看為不外如是，就談不上追求靈性長進了。

　　有些人花一生時間只研究和思想一個問題，例如愛恩斯坦花一生時間思想物質與時間的相對性問題。加爾文一生只探討了上帝的選擇與預定問題，窮畢生精力完成他的曠世巨獻《基督教要義》。香港的聖經學者中我最佩服的是呂振中牧師，他由五十年代直至七十年代，窮一生的精力把聖經準確翻譯，稱為《呂振中譯本》，他的名譽博士銜頭是港大很後期才頒授給他以紀念他對譯經的成就，我也是最近數年才認識到他這本譯本對研究聖經的重要。聞說他在世時，為著推敲某一個詞句，連付了梓的印稿都得抽起修正。這種追求精緻、卓越的精神，雖然有些人批評不切實際，卻的確是可以從中得到滿足的。從前有一位女傳道對我說：「用不著這樣認真追求罷！因為一山還有一山高，你棒有人比你更棒！」如果因而停住不求上進的話，精神上、靈性上的損失是自己，因為精神上、靈命上的滿足是有高低境界之分的（參下文第四點）。正如梁家麟先生論及馬丁路德的心路歷程時說：「這是信仰的吊詭：對信仰愈是認真的，便愈自覺不足；在信仰上馬虎了事的，反而自覺在水準以上。」（《基督教史略》，更新資源

　　三、追求外表，忽略內涵者，死

　　這是追求的進路及方法的錯誤。有人喜歡選擇宏偉的教堂來參加崇拜，聽高水準的詩班獻唱；揀名嘴講員來聽道，揀合自己心意經文來讀，正如昔日許多人寧跟子貢而不肯跟孔子，因子貢有宏大美觀的大宅，但是不是宏大就一定是好的呢？

　　筆者少年時，很喜歡聽一位傳道人講道時蹦蹦跳，眉飛色舞，講得天花亂墜，很多所謂諭道故事穿插其中。這樣講道法，原則上並沒有甚麼不對，講得動聽為甚麼不好？但最後發覺，如果把這些枝葉除去，整篇講章的內容就非常少，也貧乏、蒼白。或者你會問：「宋尚節的講章內容可也不是這樣？」說得對，可是天哪！他是上帝重用的一代神僕，疾惡如仇，他講道時的能力及感染力有誰可比？即使這樣，我們今天再閱讀他的講道集時，其實是淡然無味，所以今天很少人再閱讀他的講道集了。

　　尤有甚者，有些弟兄姊妹以為自己所標榜的屬靈模式來追求才叫屬靈，並要求他人依照這種模式行，例如要經常把「對付罪」、「讚美主、感謝主」等字眼掛在嘴邊，又作誇張大聲的祈禱，又經常說從聖經中得到特別啟示。又有些人把他所心儀傳道人看為偶像，以他的屬靈模式做他追求的目標。其實以上所追求的都是屬靈的假像，只有外表而無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