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數年在一個生活營中認識一位氣功師,大家飯後在小花園閒聊。氣功師來自國內,多年來穿南走北,教學生,給人治病,可說聞多識廣。他來香港訪友,也不是第一趟來港了,我問他在香港看了些甚麼覺得特別有趣的,他說︰看下雨。
啊?下雨?原來他的家鄉比較乾旱,不是沒有雨,只是雨勢從來不大,所以來到亞熱帶的香港,看到一下子天昏地暗,隨即傾盆大雨,感到很新奇。站在簷下看那麵筋似的雨線狠狠打在地上,反彈出連綿水花,的確迷人。他說,一看就看好久,也不覺時間過去。
不要說那些來自內陸國家的旅客,看到海、看到噠噠噠打到地上的大雨會覺得目眩,就是我這生於斯長於斯的「本地薑」,從童年開始,就喜歡看雨,至今不覺膩味。
綿長細雨,本身沒甚看頭,看的是雨中景色,真正好看的,是典型的熱帶暴雨,非常霸道,非常激烈。任你雨衣雨傘雨鞋,走到雨中不一會就濕透回來那一種。所以它也是很招人恨的。所謂看雨,當然是有閒者在安全地方的活動,不在話下。
熱帶亞熱帶的大雨,來之也急,天空忽然變臉,就倒水一樣傾倒下來。那雨水爭先恐後,繩子那麼粗。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中說她誑沒見過粉絲的當地人,說台灣下雨時,山胞趁它凍住了捆起來就是粉絲啦,日本人不是叫粉絲為「春雨」嗎?看得讀者哈哈大笑。如果這樣,香港的雨好作米線了。這雨打在水泥地上,噠噠作響,打在土地上,砂子會隨之跳躍,打到海上,簡直是兩種水的戰爭,這種激烈,特別適合今天苦悶的香港人吧?好歹宣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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