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華人基督教聯會出版部為紀念馬禮遜來華二百週年,於今年春季舉辦「馬禮遜來華二百週年紀念」徵文比賽,希望藉馬禮遜來華傳教的精神,喚起全港教會信徒反思昔日基督教在華發展的歷史,從而開拓面前香港教會路向,並鼓勵信徒委身事奉。本報將於今期開始,陸續刊出得獎文章;首先刊出的《馬禮遜的信》,為公開組冠軍得獎作品。
一個普普通通的禮拜天,我剛從教堂回來,發現信箱裡有一封信。信封已經發黃了,可能是由於循環回收再用了許多遍的緣故,又可能是因天氣潮濕發霉而泛黃。對此我並沒有足夠的好奇心驅使我去追根究柢,我沒有即時開啟,一放下就立時忘記了。直至午飯過後,我才瞥見書桌上有一封信,一個發黃的陳舊的信封,信封上並沒有郵票,只有我的名字和住址,字體工整,應該是用墨水筆寫的。
我慢慢開啟信封,裡面有一張信紙,上面寫著一段文字:
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今天上午是我最難過的一次,與我在倫敦的親愛的朋友們告別。現我在此等候船的到來,把我載到紐約,再從那裡乘船前往中國的廣州。只有我一人獨自前往。啊!但願我不是一個人,上帝慈愛之手會攙扶著我,天使會出現在我的前面。
在信紙的背面,又有一段文字:
我問我自己,離開朋友和祖國的目的為何?我的首要目的,我相信現在仍舊是,要代表榮耀的上帝,前往中國拯救可憫的罪人。
下款寫著Robert Morrison. 2007.
我立刻在Google鍵入Robert Morrison,得出四百多萬個查詢結果。結果大多轉向馬禮遜(Robert Morrison,1782—1834),第一個來華的基督新教傳教士。我想,這封信的下款寫明2007年,應該是一個錯誤吧,這是一張宣傳單張嗎?一張缺頁的宣傳單張,令人摸不著頭腦。
反正禮拜天的下午是十分空閒的,我立刻到圖書館翻查馬禮遜的生平和相關資料,其中由馬禮遜夫人編纂的《馬禮遜回憶錄》最讓我感興趣。在第二十八頁,我找到同一段文字,卻是馬禮遜在1807年1月28日於倫敦東郊的格雷夫桑所寫的日記摘錄。
為甚麼二百年前馬禮遜日記的片言隻語,會變成今天在我手中的書信?
在回家途中,我不斷地思忖著這個問題,直到抵達家門,我在信箱中又發現一封信,同樣是一個發黃了的信封。我迫不及待即時拆閱,裡面只有一句說話:
你好嗎?我在澳門,花王堂街,盡頭,墓園。Robert Morrison.2007.澳門
當我收到這一封信,我就決定要到澳門了。
禮拜六的中午,晴天。當我甫踏出港澳碼頭,就立刻走到公車站,找公共汽車去花王堂街。不消半個小時,車子穿過了遊人如鯽的賭場和大馬路,汽車左轉右拐,不久就到了聖安多尼教堂,聖安多尼教堂又名花王堂。對了。我立刻按鐘下車。
花王堂街的盡頭是舊基督教墓園。墳場的入口旁邊是一座素白色的小教堂,具有羅馬建築風格。教堂小巧而簡樸,禮堂兩旁各有五排椅子,椅子上放著聖經;頭上是兩對舊式吊風扇,正中央則是一塊染色玻璃,上有一個金黃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之上有一本攤開了的聖經,上書四字:太初有道
我走出小教堂,在墓園裡漫步散行。這是一個清涼的午後,風很輕,令人慵倦;墓園中的樹木鬱古蒼勁,好像雄偉壯碩的老將軍,擋著眩目的陽光。墓園的左側盡頭是畫家錢納利(George Chinnery)之墓,碑石龐然巨大,令人對墓中死者油然敬仰。我一步一步往前走,穿過許多墓碑,在墳場的右側發現了馬禮遜之墓,平敞在墓園的一角,墓棺上寫著:
SACRED
To
THE MEMORY
of
ROBERT MORRISON DD.,
The first protestant missionary to
CHINA,
Where after a service of twenty-seven years,
cheerfully spent in extending the kingdom of the blessed Redeemer
during which period he compiled and published
A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founded the Anglo Chinese College at Malacca
and for several years laboured alone on a Chinese version of
THE HOLY SCRIPTURES,
which he was spared to see complete and widely circulated
among those for whom it was destined,
he sweetly slept in Jesus.
He was born at Morpeth in Northumberland
January 5th 1782
Was sent to China by the 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 in 1807
Was for twenty five years Chinese translator in the employ of
The East-India Company
and died in Canton August 1st 1834.
Blessed are the dead which die in the Lord from henceforth
Yea, saith the Spirit
that they may rest from their labours
and their works do follow
Them.
旁邊的馬禮遜去世百年紀念碑,修於1934年,載有馬禮遜生平,大致上說:馬禮遜是基督新教來華之始,他在1807年抵華,任職商行,實祕密宣教。馬禮遜在澳門設印刷所,刊行中譯聖經等,後於馬六甲創設英華書院,培育後秀。馬禮遜奠中國教會基礎,居功厥偉......墓誌銘上還有許多讚美之辭,不能一一書錄。
信,是從這裡寄出的嗎?假如馬禮遜今天來華,我想,他會感到高興的,不少中國人歸主了,對基督教感興趣了,基督教在中國也慢慢地本色化了。二百年來,時代倏忽改變,我們經過了鴉片戰爭、太平天國、洋務運動、百日維新、八國聯軍、辛亥革命、五四運動、日本侵華,後來共產黨建立了新中國,之後又有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天安門運動、六四、香港和澳門先後脫離英人和葡人的殖民統治,回歸中國了。二百年後的現在,不少中國人迷戀於權欲,不少中國人視錢財為上帝;現在的中國仍未完全歸主,仍未有完全的自由民主,但是,中國能夠備嚐艱苦走到今天的地步,足已叫人對上帝不住感恩了。馬禮遜先生,假如你今天來華,不,二百年後你真的再次來華,給我寫信,約我到這裡來,是要告訴我們,基督的福音仍未傳遍中國,中國人仍然需要救恩,需要信仰嗎?馬禮遜先生,你雖然死了,卻因這信,仍舊說話。
我帶著許多感想默默離開墓園,走在澳門的橫街小巷之中,我不斷忖度,這是當年馬禮遜踏足過的地方嗎?這個公園,這些古宅,這塊石頭,是否堅持著當年的模樣呢?教堂的鐘聲將我從想像中搖醒過來,回到今日的現實。
回信
回到香港後,我在圖書館找到一本《新遺詔書》,是馬禮遜所譯的四福音和使徒行傳,我將經文抄錄在信紙上,回家後,再將信紙放進那個發黃了的信封。這一段說話,作為回信的內容,相信馬禮遜先生一定感到高興的:
我得授以諸權。故爾?去教訓萬國。施洗伊等于父者。子者。及聖風者之名也。教伊等守我?所命爾等之諸情也。夫我常時偕爾等。即至於世之末也。啞門。
當我將信封口關上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火車站,人潮洶湧,馬禮遜和許多人一一登上往中國去的火車。不久,月台上空無一人,火車慢慢地開動了,車廂裡人聲喧嘩依然,我聽見有人說,往繁華的大城市;又有人說,去純樸的小農村,而坐在馬禮遜身旁的靜默的年輕人,手拿著一本《新遺詔書》,一本《和合本聖經》,他沒有說話,靜靜地望著窗外的田野和莊稼。那年輕人,依稀,就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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