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動了傷口

第 1960 期（2002 年 3 月 17 日）
◎　如情未了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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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著獵奇的心態看「極地追蹤」，結果，在皚皚白雪中卻看出了人情，看得我眼淚直流。

　　日本探險家關野從日本到俄羅斯，再南下到蒙古。在那裡，他遇到一個九歲的蒙古小女孩溥潔。之前一集，講的是關野在小女孩家中住了一段日子，看到她掛念著出外找走散馬匹，多天未回的媽媽。

　　媽未回來，小溥潔神情落寞；媽媽回來了，溥潔喜得盡顯小孩愛撒嬌的本色。邊看邊想，有媽的孩子，不管住北極南極，都是幸福的。

　　三個月後，關野再去探望溥潔。三月不見，小溥潔變了個人，怕生、沈默，原來是媽媽一個月前墮馬摔死了。外婆說，溥潔哭了十整天，然後整個人就變了。

　　再沒有撒嬌，一步也離不開搬來照顧她的叔叔。看著，看著，眼淚就流滿了一臉。

　　看著小溥潔，我彷彿回到童年時。六歲的我，懵懵懂懂地知道母親不能回到香港來，和九歲的姊姊倚著父親，三父女切切地大哭了一場，那情景，如今仍歷歷在目。

　　成長以後，才明白那件事給我留下的傷痕有多深。從前，每次唱「天倫歌」，唱到「人皆有母，翳我獨無，白雲飄飄，江水東流」就潸然淚下，覺得自己無比可憐。

　　這種自憐自傷，改變我原本樂天的性格，而這個心結，亦一直未解。

　　直到多年前，聽一位神父分享，他如何從大好家庭輾轉變成孤兒，如何走上奉獻之路，如何當了校長，然後懂得關愛那些別人眼中不值得愛的壞孩子。

　　那刻，我幡然醒悟，心結盡解。生之奧祕，就在人以有限智慧，永遠無法明白事情發生的深層意義。也許，我的際遇，就是叫我在教學生涯中，對單親家庭的孩子多一分憐憫與接納，苦杯歷鍊幫助我懂得怎樣去愛他們。

　　只願小溥潔今日的不幸，會變成明日別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