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響噹噹的名字

第 3008 期（2022 年 4 月 17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甚麼工作適合？留下比離開好？將來會過怎樣的生活？會像貝蒂那樣還是……？甄曉易在畢業禮雖然沒找到答案，但隱隱覺得應該先留在美國觀察一下。

　　晚宴的中菜館，就在花姨前夫的餐廳附近，結束時坐在伯克車上經過門口，濃眉黑眼的老闆碰巧在送客，仍是當初彬彬有禮的模樣。

　　她剛來美國時有一天，被花姨帶來這家偌大的餐廳搬些小東西回公寓。忽然，老闆和成年兒子出現了，花姨向父子倆介紹她說：「是華強鄉下的堂姪女，現在跟我住。」曉易尷尬得想躲起來，那男人卻非常友善地和她握手，後來花姨告訴她：「你堂伯和他一向認識的。」

　　甄曉易小時候總是被爸爸的同事鬧着玩喚作「甄瀚咫」，因為父女倆的臉簡直像一個模子烤的餅。喜歡甄瀚咫的人對她也畢恭畢敬的，不喜歡的人對她也沒有好臉色，她早就習慣了和爸爸的名字榮辱與共。到了美國，自然而然把「甄華強」三個字等同在家鄉的「甄瀚咫」，本來以為又歸附到另一個響噹噹的名字下面。然而，那天在花姨前夫面前卻覺得很丟臉。

　　甄家的男人都長得俊朗，但沒有誰像甄華強這麼多風流事；當然，也沒人像他那麼有錢、有膽識，單人匹馬回國幾年就辦成西安第一家中外合資酒店呢，連能幹的甄瀚咫也佩服他。當同年紀的女生都在尋覓白馬王子時，甄曉易卻被堂伯和花姨那些事兒搞得早已沒有天真的遐思了。假如堂伯開不起凱迪拉克，花姨會離婚嗎？思緒有時是凌亂的，也沒有找到甚麼答案，每當想起堂嬸那番「預言」，愈發覺得心煩。

　　就這樣畢業了，甄華強沒有出現，甄瀚咫遠在天邊。前面是更多的未知，而她獨自一人，也沒有歸屬誰的名下。

　　回到木屋，拿起大衞那份禮物，小心翼翼地拆開包得嚴嚴實實的花紙，原來只是一本年代久遠的《國家地理雜誌》，和她期望的落差太大了。可是，人家非常鄭重地囑咐：「我特意送你，因為它對於你的伯克先生來說是一份榮譽，請務必好好保存。」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翻閱，裏面有一篇伯克的文章。

　　她沒有心情細看，拿起電話，按下促銷廣告中國際長途話費最便宜的AT&T號碼。「不用急於決定去留，徵詢伯克和大衞的意見嘛。」甄瀚咫的嗓音如常地嚴肅，在他看來，這些名字都是響噹噹的，只要他們出手，足以幫助女兒了。不料曉易沒好氣地說：「爸爸，這裏不像大陸，沒聽說可以靠人事關係找工作。」「你不懂，還是去找伯克先生他們商量吧。」甄瀚咫的語氣彷彿勝券在握，曉易欲言又止。

　　（下期待續）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