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華埠的燒臘店

第 3004 期（2022 年 3 月 20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從小美她們那裏回來，久違的興奮消散後，一股空虛湧上甄曉易的心頭。從前在家和夥伴們開派對或遊玩之後，也是這樣的空洞感揮之不去，令人心癢癢想找另一場熱鬧來填充。

　　這日沒課，天氣稍微涼快一點，功課還可以拖半天才做，她不想留在木屋，百無聊賴地走到街上，幹脆坐公車去華埠。或許唐人超市的家鄉食品不會太貴吧，這麼想着、打盹着時間很快就消磨，不過比起以前，現在去華埠真是山長水遠。下車時陽光早已熾熱起來了，一切建築物似乎沒甚麼變化。路過停車場時，那些烏黑發亮的華工採礦工具藝雕，鐵鑄的鏟、鍬，錘在她片刻發呆的瞳仁裏閃過一絲寒意。

　　順着停車場那條馬路拐進橫街，遠望打算去的那家山寨式超市，門前仍是車水馬龍。近處飄來熟悉的燒臘香氣，她信步來到櫥窗下，高掛的燒鴨紅通通，正在滴油，豉油雞黃澄澄，叉燒和腩肉酥軟香膩，一看價錢，乖乖，還是去超市買減價凍肉好了。店員熱情地粗着嗓子喊：「小妹妹，想要甚麼？」她搖搖頭，吞吞口水便走開，卻發現路邊停着一輛銀色的「捷豹」（Jaguar）豪華房車，腦海不期然再次浮現甄家聚餐其中一幕：

　　「嗨，瀚咫的女兒嗎？我是你二伯華山，仍然記得你爸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模樣呢……有事即管找我，呵呵，雖然華強未必喜歡。」滿頭花白下一張瘦削而滄桑的臉龐，說話分外豪爽。爸爸跟她提過，堂伯有個吃偏門的弟弟，傳聞在拉斯維加斯幾乎沒對手。咦，會不會是像周潤發在《賭神》裏一樣？她猜想着，卻不敢多嘴。「有空去我的燒臘店啦，在華埠，劇社那條街只有一家……我知道他只能把你放在阿花那兒。」華山低聲說完便走開了。當日滿屋子人他是第一個過來攀談的。

　　然而，她從來沒去找他，即使堂伯曾經主動給她華山的電話，即使剛才其實有一秒的衝動想問店員「老闆在不在？」。捨不得掏錢買燒臘吃，也不願意把華山請出來，就因為爸媽從小就嚴禁向別人討東西，她記得第一次貪嘴就被甄瀚咫痛打一頓，從此就連想一想也怪難為情的。

　　正要從燒臘店往超市走，馬路對面有家珠寶店驟然映入眼簾，和花姨的劇社相隔不遠，以前都是空置的舖位。怎麼會在這種地段開珠寶店？太奇怪了！她被這念頭纏着，下意識加快了腳步，閃避着來往的車輛，就是想前去看個究竟。

　　腳剛踩上對面行人道，距離店門口還有十幾米，突然，她感到天旋地轉……

　　（下期待續）

【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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