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也曾被父親用籐條打過,但我好像從來不覺得父親嚴厲。我記着小時候是他教我綁鞋帶塗白鞋油,教我下象棋,讓我「雙車」或「雙馬」,告訴我世界大事,我還記得他曾經數次提到「布拉格之春」,然後好像興緻勃勃又好像有點忿忿不平地說了一些話,只是我當時不明白,也沒有興趣,所以完全聽不懂他說甚麼。到後來讀大專,才知道那是一次如此轟烈轟動的大事。
現在回想,感激父親向我說了這麼多難懂的話,印象中父親跟三個弟弟的交往不是這樣的,或許因為我是大女兒,也是他在香港唯一的女兒,我較多機會留在家中坐在廳內,所以每次他看報章時,有感而發就只有向我說,他看過的報章我也跟着看,新聞和副刊都看,而且發現他會剪報紙,多數是副刊的一些醫治祕方或食療。我也時常發問,我問,他就回答。中學之前,我們有很多機會談天。上了中學階段,我有自己的世界和探索世界的方法,父親留守在身旁邊,沒有很多說話了。
有一次,爸爸問了我一條很簡單而又令我很深刻的問題。當時我既要在報館全時間工作,又兼讀神學院的課程,趕功課的日子最痛苦,覺得要多一點私人空間來平衡這麼大的壓力,所以我希望搬出娘家,自己找地方住。我很擔心父親反對。那個下午,我戰戰兢兢告訴爸爸:「我想搬出去住。」我預期他會反對,並提出各種理由。爸爸問:「為甚麼?」語調柔和,想不到他想聽想了解,於是,我慢慢講出原因。他跟着說,不用搬出去,他和媽媽從樓下的單位搬回來和弟弟住,我去住在他們原來的單位,這樣可以省點開支。爸爸再沒有多說,只是默默支持,然後開始幫我搬運大型的物件和傢具。
以後,我和父親的說話也不多,飯桌間他總是給我寬容的表情,有時只用簡單的笑臉來表示贊成。他離世後多年,我發過一個夢,我坐在他駕駛的房車後座,他忽然回頭望我,非常寬容,卻沒有說話。爸爸沒有說的話一定很多,但他留給我的面容已告訴我他未有講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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