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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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評《走到人生邊上》

第 2262 期（2007 年 12 月 30 日）
◎　文林　◎　蒲錦昌

　　曾經承受過中國五十年代起種種政治運動磨練的楊絳（註一），仍然可以寫出點滴溫情的《幹校六記》與《我們仨》，證實她確是個與別不同的人。最近，她又以九十多歲高齡，花了兩年半的時間，完成《走到人生邊上：自問自答》一書，再次透露出她的智慧、溫情與信仰，讀後令人感覺到人性的美好與光輝。

智慧

　　整本書最核心的部分是楊絳經歷了一場病患，差不多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後的徹底反思。她自言自語、自問自答般尋求人生根本問題的答案，在經書中（包括儒家經典和基督宗教的聖經），在語言和人生經驗裡，追問神與鬼的存在，人是否有靈魂，靈與肉的鬥爭（註二)，命運與人的自由，人生的價值與意義等哲學和宗教問題的答案。

　　在一個馬克思共產主義主導五十多年的社會，打破主流思想和意識型態的框框，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楊絳的求問精神，表現出她的大智與大勇。她不受時代的潮流所迷惑，敢想下去，敢問下去。

溫情

　　《走到人生邊上》的第一部分像一本哲學書，追根究底，嘗試建立一些普遍的原則。但是，第二部分卻全是一些小故事，一些具體的人、事、物，並且被稱為第一部分的「注釋」。這兩部分看似沒甚關連，不單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文體，而且也非上下連貫。正如楊絳在自序所言：「在思索的過程中，發現幾個可寫散文的題目。我寫下了本文的草稿，就把這幾篇散文寫成《注釋》，因為都是注釋本文的。」（註三）原來，楊絳所見雛鵲的出生與死亡，三叔叔戀情的起伏，小人物秀秀淒苦的人生，都成為了她關懷的對象，她思考的難題，催迫她為人生與世界尋找一個答案。沒有這些人和事，大概也就沒有第一部分的問題與答案。楊絳在這些小故事裡，透露出人世間最可貴的溫情。

信仰

　　楊絳自謂無黨無派，不是教徒（註四），但是，好對信仰及人生終極的問題卻很感興趣，而且深入的思考。她對神與鬼的存在持十分開放的態度，並具有設計論的思想，認為精密的世界必有造物主。她相信人不單有肉體，也有靈魂。人有善與惡的雙重本性，靈與肉會鬥爭，一如保羅在羅馬書所形容的一般。人生雖苦，但也是一場考驗，勝敗在乎人的造化與修為。上天造人的目的就是人的本身。這些思想不單深具基督信仰精神，而且也構成了楊絳的人生觀與信仰。

　　楊絳算不算一個信徒？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是個有智慧、溫情與信仰的人。

　　註一：楊絳的丈夫錢鍾書，為著名學者，著有《圍城》、《管錐篇》等書，二人淡泊名利，但在政治運動中也曾受過不少苦。

　　註二：楊絳所講靈與肉的鬥爭，不是靈魂與肉體之爭，而是靈性良心與肉體的交戰，而靈魂是在肉體這一邊的。見楊絳著：《走到人生邊上─自問自答》北京：商務印書館，二零零七年八月，頁四十一至五十五。《走到人生邊上—自問自答》的書名，也不期然令人想起錢鍾書的《寫在人生邊上》。

註三：同上書，頁三。

註四：同上書，頁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