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少女的祈禱到祈禱的少女(一)

第 1906 期（2001 年 3 月 4 日）
◎　神學縱橫　◎　李慶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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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經意在電視上聽到熟悉的旋律，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才知原來那是楊千嬅的「少女的祈禱」。聽著這歌，我腦海中不禁掀起了一幕幕的相遇與相別：一個少女，在車廂中遇到心儀男孩，很可能，在每個回家的晚上，她都會遇上他；也許，她和他早已相識，但他只當她是妹妹，而在紅燈與綠燈之間，她會默默地凝望著他，祈求著他的走近，用溫柔打碎她用矜持築成的薄冰。也許，她每個回家的晚上都是如此的祈求；然而，神並沒有聽她的禱告，無知的他仍然選擇下車.......。愛主的她，是否不能、不可、不應去愛一位平凡的世人？

禱告與現實

　　若果你認為如此這般的單戀事件不足以構成一個值得信徒反思的題目，那麼，根據這事件的原則引伸的一連串問題，應該可以引起你的注意吧：倘若，神不應允少女一段夢寐以求的戀情，那麼，祂是否也不會應許拯救我患癌症的太太？祂是否也不會拯救在非洲某個角落，快要餓死的三歲小孩？如果，要求被愛是件自私的事情，神是不會應允的，那麼，要求醫治患上癌症的親人是否也會以同樣理由而被拒絕？而祈求世界上某個角落的小孩可以生存下去，又是否一件遙不可及的事？而最糟的還是，在現實裡面，不少香港人已患上了癌症；世界上很多地方正被天災人禍所蹂躪，不少小孩子夭折。面對生離死別，又是否一句：「你們求也得不著，是因為你們妄求，要浪費在你們的宴樂中。」（雅四3）便能令死者瞑目？令生者順服？我想，任何在病中，以及在痛苦中掙扎過的信徒，都會明白一句經文並不足以安慰他們的痛苦的事實。

　　面對禱告不蒙應允，教會傳統上大致會給我們以下答案：

1. 如上所述，這是因為我們「妄求」。我們所求的並非神的旨意；


2. 神要磨練我們的信心，叫我們學習等候；


3. 神有更美好的旨意和時間，祂的道路永遠高過我們的道路；


4. 我們的禱告未夠懇切；

　　可是，這些我們接受慣了的答案，其實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就以上四點，我們不難找出以下相應的四項反駁：

1. 我相信，信徒大部分的禱告都不是妄求，如：為戰火中的國家求平安、祈求差傳事工的順利開展等，便都不應視為妄求。


2. 有很多事是不能等候的，如患上重病親友的痊癒便是不容稍等的事。而至親的逝去，無疑可以是一個令人對神有新體會的機會，但同時，亦會是叫人跌倒的危機。換言之，我們的信心往往並不如我們所想像的那麼堅定，它未必能夠跨越持久而猛烈的苦難。


3. 神的旨意和時間既是人不能理解的，那麼，剛才第三點就是個不可知論，而不可知論其實並不是問題的答案。而且，不可知論最終訴諸的，又只不過是信徒的信心。


4. 我們在危急時所發出的禱告都是懇切的。至少，我不能相信，那些在戰亂、饑荒中的信徒的禱告，會是不逼切的。這幾年來，我們都斷斷續續地聽到有關印尼暴徒攻擊華人信徒的消息，其中不乏教會被毀，信徒被燒死，甚至華人女性在親人面前被強姦等噩耗。難道這些受害人在受害前的禱告不夠懇切嗎？用禱告不夠懇切來作為神不拯救他們的理由，絕對是一件不近人情的事！

　　其實，歷世歷代，不少神學家對上帝的沈默都作出了質問，而近代最具人性的質問者，我想魯益師（C.S. Lewis）可算是個表表者了。身為劍橋大學文學教授的魯氏，雖然被譽為是二十世紀最傑出的護教學家之一，也贏取了「向懷疑者傳福音的使徒」的美譽。但他在妻子死於癌症後，也痛苦得不能自拔。他在愛妻死後所寫的日記都充滿了對神的不滿，這些日記早已被彙編成A Grief Observed（《卿卿如晤》一書，他認為神把人當作白老鼠般解剖：原來，我們是陷在捕鼠器中的老鼠，或者比這更可怕，是實驗室的老鼠。我相信有人說過：神總是把事物幾何化，像一直進行活物解剖！

　　縱觀魯氏在痛苦的掙扎中，最有代表性的話，我想應是：「如果良善的神與神會傷害人不能同時成立，那麼，神並不良善；否則，便是根本沒有神。因為在我們所知道唯一的人生中，祂傷害我們，超過我們所懼怕的，也超過我們的想像.......」依魯氏的話，如果良善的神容許人間有苦難，那麼，神就不是良善的。因此，魯氏說：我所害怕的結論並非「所以，神並不存在」，而是「原來，神是這樣子的，不要再欺騙自己了。」試想想，發現神並不是善良、仁慈的救主，而是個遠在高天之上，對世人漠不關心，喜歡把苦難加到世人身上的獨裁者，那種被出賣的感覺是如何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