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我保護你

第 2996 期（2022 年 1 月 23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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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你來談，純粹是顧慮修課超過你的負荷能力，可能影響學習效果。」甄曉易還在搜腸刮肚尋索字眼抵銷剛才的冒失，龐迪已經迅速回到註冊的話題。

　　「原來院長是關心呢，謝謝，我學習上沒有困難，」她終於想起該說甚麼，「而且，嗯，我有經濟需要盡快畢業。」

　　「檔案確實顯示你的成績至今都不錯，」龐迪又敲擊兩下鍵盤，目光從上而下掃視着屏幕，「可是，你知道嗎？我們學校以前從來不讓學生一個學期修這麼多課。」

　　「請相信我真的能應付……」

　　從研究院辦公樓出來，她整個人舒坦多了，踏着夕照下的棕櫚樹影往山下走去，嘴裏不知不覺吹起口哨。還是小學時跟阿麗學的，她每逢洋洋得意就會吹着玩，家裏人都不知道。

　　那時常有些愛搗蛋的學生作弄人，他們卻不敢得罪晚了好幾年才讀書、還留過級兩次的阿麗，儘管背後喊綽號「大媽媽」。她不單身型高大，而且很能打架，人很豪爽。有次她右手纏着繃帶來上學，只向曉易透露是參加幫派羣毆被小刀刺傷的，接着還拍拍胸口：「我保護你。」曉易沒有告訴老師，每天做完功課就借給她抄。不過，阿麗沒能一起升學。

　　甄曉易的口哨吹了不到五分鐘，就被研究生班房的熱烈討論吞沒了。她逕自走到平時愛坐的角落位置，從背包裏拿出課本和筆記。今晚是商業倫理課最後一堂，麥琪和同學還在緊張兮兮地商議一會兒怎樣做小組演講。曉易同組的其他三位都是白天全職工作的有家男士，已在沈默地看各自負責的內容，她也情願這樣，既然早已計畫好，何用臨時慌亂？

　　她喜歡這門課採用來自哈佛商學院的案例分析，教授強調企業經營者在追求利潤之外，還必須符合倫理的標準，連雇員也應避免為了企業利益而違反社會公共倫理。這些觀點聽起來蠻挑戰的，但也讓她慶幸從商也不至於滿身銅臭。用演講代替期末考試，她本來是心虛的，不像美國人能講地道口語啊，但剛過院長那關，不單MBA速成計畫可以繼續，還壯了膽。「既然你堅決要修這麼多課，我祝福你。」 龐迪說這話時，她留意到辦公桌上有個燙金的十字架，卻只想起阿麗的「我保護你」。

　　她代表小組最後一個上台，唸到稿子末尾，本該逐一重複全組的五個主題，她猛然有一個小聰明的決定：「最後，請記住，我們的主旨就是前面所講的，一、二、三、四、五。」清脆的聲音就此打住，台下三位男士目定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