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葉公好龍

第 2979 期（2021 年 9 月 26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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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樣啊！可是，你的學生簽證不允許在校外工作呢，校內暫時也沒有兼職空缺，而學費津貼計畫只提供給美國公民，我很抱歉。」黛安聳聳肩，兩手一攤，同情地凝視着眼前這纖弱的女孩，也欣賞她標準的英文發音。

　　甄曉易無奈地點點頭，剛進來時看到黛安閃巴着淺褐色的眼睛盯着自己，心裏真是膽怯得差點想退出去，但聽她說話倒是挺溫柔，圓嘟嘟的身體也漸漸讓人感到親切。「噢，我想起來了，」黛安忽然輕拍腦門，一邊翻查身旁的檔案櫃、一邊說，「本校附屬的弟兄會有一位華裔長老，曾經設立獎學金給亞洲學生。」女孩一下子喜形於色，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黛安找出一個宗卷細看片刻，卻搖搖頭：「原來是兩年前便停止發放了，不清楚現在是否還做。」

　　曉易的神情像從峰頂墜到懸崖底，黛安轉向窗外的棕櫚樹長舒一口氣說：「等等，讓我再想一想……」

　　從留學生辦公室出來，曉易小心翼翼地把一張小紙條夾在那本新書中，抱在懷裏就像會生金蛋的母雞。書是免不了在課室和餐廳之間來回搬，她看得嚴嚴的，生怕弄髒了影響將來回售的價格啊。至於小紙條，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卻可能敲開傳說中的獎學金大門。

　　然而，她心裏糾結，因為那是一位陌生的男性，還是天主教會的長老。

　　猶記在廣州時多麼喜歡古剎、教堂、鐘聲、甚至敲木魚聲、神祕的宗教氣氛，每逢聖誕節和好友互寄賀卡，甚至渴望去有名的石室教堂望子夜彌撒呢。而如今校園內就有一座十分漂亮的白色圓形天主堂，但每次路過連進去看一眼的衝動也沒有。現在的困境壓迫下，她意識到那些唯美的宗教衍生物解決不了問題。Cindy在大宅餐聚時邀請參加他們的星期天崇拜，她並不感興趣，也不想和宗教人打交道。她這才發現，自己竟像小時候爸爸講的成語故事《葉公好龍》那位主角，不禁苦笑了一下。

　　自從知道不能出去打工掙錢，她就盤算着每學期多修兩科興許能提前一年畢業，縮短時間等於節省生活費嘛。雖然自信有能力加速修課，但也意味着得付雙倍學費，堂伯肯嗎？會更加生氣嗎？思前想後，她仍是忘不了黛安的話：「獎學金的事，學校不方便主動查詢，這樣吧，我只能提供電話，你試試親自聯繫，他就住在校園山坡上那棟白色樓房。」

　　又來到西班牙風格的大圓拱長廊上那個電話亭，手裏緊握着黛安的小紙條。這一次，她毫不猶豫就投入了硬幣。

　　（下期再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