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的鬥獸棋


2979 期(2021 年 9 月 26 日)
◎ 平視人生 ◎ 李灝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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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一次的專欄裏,我提到托爾斯泰的短篇小說《一個人需要多少土地》,當時賣了個關子,尚未交代結局。

  故事裏的主人翁是位名叫Pahom的農夫,他與酋長達成了一樁有趣的交易。後者願意以一個定額租地,至於地的大小,則由前者自行圈出,時限是在一個白晝內完成,並在日落前返回起點。言下之意,Pahom的腳力有多強,佔地就有多廣。但他闖禍了,走得太遠太遠,似乎無法在限時內趕回出發的地方。於是他如瘋似的狂奔,心臟快要不勝負荷,連他自己亦曉得,這樣下去隨時喪命。

  死亡當前,Pahom會停下來嗎?

  他已經走到起點處的山坡下,可惜夕陽最後一道餘暉剛剛褪去。奇怪的是,山頂上迎接的人表現狂熱,振臂高呼跟他喝采。對呀,在頂峰看,由於高度位置不同,西沈的太陽仍有一個邊陲沒有消失。Pahom用盡最後一口氣跑上斜坡,一來終點在望,二來要是失敗了,便會在人前丟臉。他疾走着,雙腿幾乎無法趕得及平衡前傾的身體。

  就在夕陽消失在地平線前的剎那,Pahom成功跑到酋長的跟前,一不小心仆了下來。「你現在擁有了一大片土地!」酋長忍不住驚歎。但Pahom動也不動,有人把他反轉身一看,赫然發現他的嘴角溢出一條血柱──這位農民經已氣絕身亡。事後,他被人埋葬下來,由他的頭顱至腳根,所需的地土不過六呎六吋。

  故事說完了,近日憶起這個短篇,全因得悉一個駭人聽聞的統計。全球哺乳動物超過五千四百個物種,原來人類加上其常吃的豬牛羊,單單四類的體重總和已佔哺乳類的百分之九十六。人需要多少地土呢?我們僅僅留給四個百分比給大象、獅子、老虎、老鼠等等逾五千多種哺乳類動物。

  也許,我們會笑Pahom很傻,但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的慾望也在無限擴張,而且不住加速。這樣子再走下去,在我們有生之年,獅子與老虎這兩類瀕危物種,恐怕只會存在於鬥獸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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