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的日子

第 2843 期（2019 年 2 月 17 日）
◎　阡陌上的邂逅　◎　黎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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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務必在雛菊尚未全部凋零之前，趕快對鏡梳你那又黑又柔的嫵媚。」(洛夫1928~2018）

　　新春期間，有風有雨有時晴。

　　你小不點大的時候問你爸：「風住哪兒？它從哪裏來呀？」你爸用童話回答你：東風住好遠好遠的海上，西風來自很高很高的山。

　　猶記那年那一個追風的日子。一位八十歲的詩人受邀來港，擔任《獅子山詩歌朗誦會》特別嘉賓，一陣風似地來了又去。他就是洛夫。他朗誦的第一首詩〈因為風的緣故〉，與風有關。

　　昨日我沿着河岸／漫步到／蘆葦彎腰喝水的地方／

　　順便請煙囪／在天空為我寫一封長長的信／

　　潦是潦草了些／而我的心意／則明亮亦如你窗前的燭光／

　　稍有曖昧之處／勢所難免／因為風的緣故/

　　此信你能否看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務必在雛菊尚未全部凋零之前／趕快發怒，或者發笑／

　　趕快從箱子裏找出我那件薄衫子／

　　趕快對鏡梳你那又黑又柔的嫵媚／

　　然後以整生的愛／點燃一盞燈／

　　我是火／隨時可能熄滅／因為風的緣故

　　你看了這首詩笑道：「情詩啊，豈能沒有風做郵差和媒人？稍有曖昧怪責風吧，火會熄？賴給風吧，反正風也不在乎。」去春杜鵑燦開時，詩人往風的住處去了，而且一去不回。

　　風吹過，你被觸動了，震懾於它的變幻莫測來去無蹤；同時希奇何以周遭的人竟無動於衷。你柔軟敏感的心就是你的寶庫啊。你讀到關夢南詩集《看海的日子》裏其中的一首〈時間的客人〉，立刻給吸住了，如釘子遇上磁鐵。最後一段寫道：

　　雨不知甚麼時候停了/他又開始無家的旅程/

　　握別如風/握別如雲/打掃好荒蕪的園子吧/

　　秋涼如果順路/我或者/再來看菊花/他說

　　你問道：「不知怎地讀這首詩，心裏感到淡淡的愁，有那麼一點酸一點暖。過年我又長一歲了，如何跟時間握別？果真如風如雲？來無蹤去無影？甚麼時候我也能寫出這種味道這樣境界的一首詩？」我答曰：「待你走過千山萬水跌過傷過經歷種種得失後，還未失去赤子心，也許也來一首〈時間的客人〉，卻是透過你自個獨特的體會。」

　　追風的少年啊，青春不做夢，更待何時？

　　掘寶的少年啊，繼續開疆拓土啊 ! 青春無抱負，所餘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