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爸爸離開我們已二十九年了。在這悠長的歲月裏,每當想起慈父,想起那些久遠卻清晰如昨的往事,記憶的閘門便悄然打開,讓我徜徉其中,流連忘返。
兒時的我,既怕熱又怕冷。每當炎炎夏日吃晚飯時,爸爸就會一手給我搖扇子(那時沒有電風扇),一手拿湯匙餵我吃飯;若是在寒冬的夜晚,他也總會在我就寢前把熱水袋放在被窩裏,讓我睡得暖和又踏實。
我十二歲那年,患了血漏,後來更變成血崩。幾個月後,醫生見病情日趨嚴重,建議媽媽辭去為人師表的工作,全天候在醫院陪伴我。同樣在中學執教鞭的爸爸,除了每天風雨不改前來探望,也為我擔負起交收功課的責任。有一回,目睹他被大雨淋得像隻落湯雞,我內心歉疚不已,怪責自己不肯輟學,要他冒雨把功課帶來。
經過半年的治療,我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出院後不久,便重返校園上學了。由於我所讀中學是爸爸任教的學校,因此他順理成章作了我的「自行車司機」,負責接送上學和放學。那時,爸爸考慮到出外用餐不方便,便建議我在學校的食堂午膳。很多時候,他將兩餸一湯的「教師餐」讓給我,而他只吃「素菜學生餐」。有一回,一位老師看見我們互換飯盒,笑哈哈的調侃道︰「難怪爸爸這麼瘦,原來把好吃的都留給寶貝女兒了。」
某程度上,爸爸的細緻入微更甚於媽媽。不是嗎?猶記我出院那天,包租婆見他把衞生紙放在陽台上曬太陽,竟揶揄道︰「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做這種婆婆媽媽的事,太不像話了。」
少不更事的我,聽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裏暗罵道︰「多管閒事。八……」後面加上「卦」還是「婆」,我已不記得了。
在整個中學階段,我的病情時好時壞,有三分之一「不方便」的日子需要卧床休息,幸好考試成績也能保持在前三名之內。有次爸爸代我領取期終考成績表,班主任對他說︰「你的女兒真是天才,靠自學都能取得優異成績。」
遺憾的是,我高中畢業那年,因為大陸仍未恢復高考制度(我學生時代在內地唸書),所以升讀大學夢碎。八十年代初來港定居幾年後,我帶着美好的願望走進婚姻。然而,新婚僅一個月的我,驚聞在廣州工作的爸爸患上末期肝癌。在接到惡耗的那一刻,我好似接到一張「死亡通知書」!
面對突如其來的驟變,媽媽義無反顧的放下一切,回去專心照顧爸爸。當爸爸的生命進入倒數階段,我遂向公司申請「留職停薪」,與媽媽輪流守候在爸爸身旁。
那段時間,爸爸很少說話,整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目睹他瘦得不成人形,臉色蒼白,我猶如萬箭穿心。每每在夜深人靜時,我偷偷地哭,暗暗地流淚,不敢想像沒有爸爸的日子我會何等痛苦。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早上,媽媽特地到市場買了新鮮瘦肉,回來煮了一碗濃湯端到爸爸床前。只見爸爸用手語示意不想喝,媽媽顯得很無奈。呆立一旁的我,內心有種不詳之感,卻依然目不轉睛凝望着病塌上的爸爸──凹陷的臉頰,瘦弱的身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本來呼吸漸漸緩慢的爸爸,忽然張開口想說話,但雙目緊閉。我見狀大力搖他的胳膊︰「爸爸!您怎麼了?您說話呀!」可是千呼萬喚,爸爸也沒有醒過來。一年多來不眠不休照顧爸爸、被人譽為「鐵人」的媽媽,終於不支昏倒在地……
時光飛逝,幾十年彈指一揮間。多少個不眠之夜,想起爸爸的愛我無以為報,「女欲養而親不在」的淚水便悄悄爬滿臉頰;多少個沒有爸爸的父親節,我獨坐案前,把思念化成會說話的文字。然後,寄語清風,付託白雲,遙寄女兒對亡父的承諾︰立志要把對爸爸的感恩,加倍報答在媽媽身上。並在她的有生之年,抓緊每一個孝順她的機會,直到見主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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