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不保留
 劉千石


2284 期(2008 年 6 月 1 日)
◎ 一個字一顆心 ◎ 吳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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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吳思源)

劉(劉千石)

吳:請你用一個字來形容,你過去大半生在宗教及信仰上的經歷?

劉:我會用一個「愛」字。

吳:為甚麼呢?

劉:「愛」這個字很奇妙,中間有一個「心」,「心」是整個字的部首,表示有心才有愛。我認為耶穌的愛、耶穌的心比世人的大及深,我們學習去愛,先要學習耶穌如何愛人,這愛才會完全。

吳:你是在中國內地長大的,在你的成長的歲月很少人提及愛,特別在文革的日子,講的是鬥爭和仇恨。可否告訴我們,你在甚麼時候開始發現「愛」的重要,甚至認為「愛」可以總結你對人生的體會?

劉:我小時候是黑五類的子女,自己和家人經常受人歧視。我最初感受到愛是從父親的身上,他在家中扮演慈父的角色,母親反而扮演嚴母的角色。記得有一次在回家途中,突然天昏地暗,刮起大風和落冰雹,父親不由分說的把我推倒在他胯下,用他的身體來保護我,那個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吳:除了父親,你和其他家人的關係又如何?

劉:我的父母總共生了十六名子女,但存活下來的只有四人,我的哥哥排行第三,我排行第十二,弟弟和妹妹分別排行第十五和十六。我出生的時候,家中的長輩不讓母親碰我,因為覺得她運氣不好,之前所生的孩子都養不大,當時我母親感到很「抵力」(「抵力」是順德話,意思是極度痛苦和無可奈何),但仍咬實牙關堅強的活下去,照顧我們四兄弟姊妹。回想起來,我和家人的關係是似遠遇近。父親早死。哥哥和我的年紀相差很大,他大學畢業後還被調到北方工作,兩三年才回家團聚。但我仍記得一家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初嚐人間的情味

吳:除了在家庭中經歷愛,你還有在甚麼地方或場合經歷到愛呢?

劉:我到了香港之後,曾做過工人,後來加入福音機構工作,透過機構內同事之間的關係,互相幫忙服侍,我發現原來人與人之間相愛互相的重要。工作中有時犯了錯,如果在外面的商業機構,早已被炒了魷魚,(即被辭退),但現在自己竟被包容和忍耐,有糾正的機會,回想起來是上帝給我學習和經歷愛的機會。

吳:你剛剛提到上帝,你又是何時接觸福音,往後又成了基督徒呢?

劉:上帝的安排可說奇妙,我第一次接觸福音是在國內廣州靠近石室的地方,有一位同學邀請我參加聖誕聚會,在聚會中我聽到耶穌的事情。來到香港之後,我租住的地方業主是基督徒,這個家庭也常邀請我跟他們一起到教會做禮拜。未幾我加入基督教工業委員會工作,有同事向我傳福音,最初我反駁他們說,除非全人類解放了,否則個人是得不到解放的。

吳:你都很有共產主義的味道啊,同事們可接受你的言論嗎?

劉:同事們很有愛心和耐性,彼此的相處沒因我的說話而產生問題。轉捩點是在一九七四年,當時我已經在該機構工作了三年。有一天我被派到一間工廠幫助工友處理勞資問題,誰料好心不得好報,竟被工人喝走。當晚我輾轉反側,思想到人性的問題、罪的問題,我竟然想起曾經聽過的耶穌。隔天我決定再去這工廠一次,這次卻喜出望外,工友們的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他們還向我道歉哩。

耶穌的愛激勵了我

吳:就此你就信了耶穌嗎?

劉:也不是這麼快。同年有次跟香港基督教協進會到訪緬甸,看見那裡的生活條件很差,像我們中國大陸六十年代一樣,一般人的生活很艱苦。但探訪當地的教會時,卻看到牧師和信徒都很喜樂,內心似乎有一份難以言喻的力量。記得在仰光有一位牧師說:「雖然我們緬甸被隔絕,但我們並不孤單,因為上帝與我們同在!」這句話大大的感動了我。

吳:往後又如何?

劉:後來我們從仰光坐火車到泰國,沿途我都思想這句說話—為甚麼困苦緬甸的人都不覺得孤單,生活在香港的我仍常常感覺孤單?究竟我缺乏了一些甚麼?究竟我最需要的又是甚麼?就在那一刻我明白到除非有耶穌同在,人一定會覺得孤單。我立刻向同行陳佐才牧師表示決志信主。回港之後,起初我想到港島區一間聖公會禮拜堂參加禮拜,卻因時間不合轉到循道衛理聯合教會香港堂,七五年更由李炳光牧師為我洗禮,正式成了基督徒。

吳:由原本身為無神論者,至信了耶穌基督成為基督徒,你的人生現有甚麼改變?

劉:七五年洗禮後,很快我有一場大病,住了七個月醫院,接受了十二次手術,但很奇妙我竟然完全不覺得擔心,可能起初不意會自己會病那麼久,也可能是我學會把一切交託給上帝,並沒有感到驚恐憂心,而且周圍有很多弟兄姊妹為我禱告,使我可以放心下來。

吳:在信仰的路上,有誰是你的導師?

劉:陸漢思牧師。在工業委員會辦公室我坐在陸漢思牧師的對面,兩人共用一張桌子,他是一位善牧,也是我的好同工,他使我在任何環境中都感到舒服,他又教導我如何面對困難,並學會了用信仰的角度去看事物。

談談對國家的愛

吳:讓我們談談對國家的愛吧。

劉:我覺得最重要是用「心」去愛國家,國家不單是大地河山、歷史文化,也包括眼前的人民和政府。世上所有國家和政府都有她的弱點,我們要愛她,也要促使她更合乎上帝的心意,有好的施政。

吳:有人說劉千石變得愈來愈「愛國」,已經不再是「六·四」時慷慨激昂的劉千石,你如何回應?

劉:最重要的是我看到國家有改變,人民比前開心了,終於面露笑容。每次我回鄉探親,認識我或不認識我的人都更能接受我,不用像以前般逃避我或不敢接近我。事實上國家比前開放了,我必須誠實地承認這改變。

吳:但有些曾與你共事的同僚未必同意你,你會否覺得孤單?

劉:我來香港的時候甚麼也沒有,現在我做了立法會議員,也有了其他公職,這完全是上帝給我的機會。如果今天我因為害怕失去這些,而放棄自己的想法,堅持做回昔日的自己,這就沒有意思。

吳:你未來會否參選立法會?

劉:我現在還未作決定,我會看上帝的安排並順服祂的旨意。

吳:最近四川發生大地震,你的心情如何?

劉:我會為災民禱告,並願意用行動去幫忙。

吳:最後談談你的身體狀況吧,許多人都掛心你的健康。

劉:謝謝,謝謝,我的身體自少就不好,我只有一句話,上帝的恩典夠用。

▲近代劉千石。

▲青年時候的劉千石。

▲本文作者吳思源與石哥合照。

▲圖為劉千石回鄉探母(右二)的溫馨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