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頗肥皂

第 2722 期（2016 年 10 月 23 日）
◎　品蘭集　◎　文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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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上環購物，在舊街道中轉來轉去的時候，突然一間賣襪子毛巾的店子留住了我的腳步。在一堆五顏六色的襪子當中，擺放了一個小盒子，裏面放着十塊八塊肥皂，一個小小的說明牌子寫着︰敘利亞阿勒頗手工皂。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前拿起肥皂細看，的確是來自阿勒頗。阿勒頗以產橄欖油著稱，阿勒頗人以橄欖油造肥皂，有過千年的歷史。

　　最近在電視新聞中一再看到阿勒頗，誰能認出這個阿勒頗呢？滿目瘡痍，轟炸過後的煙塵仍在飛揚，倉皇的人在殘垣中飛奔，設法去搶救在瓦礫破片下受傷呻吟、甚至是被埋的成人小孩。被救出來的人，軟軟地掛在救援者的兩臂間，要送到哪裏救治呢？連醫院都挨炸了。文明古國的美麗古城，早已變得面目全非。幾個星期前一名被救的男孩，血流披臉，滿臉塵土，茫然呆視的影像，登上了全球各大電視頻道。正如伏屍灘頭的小男孩，無論逃走或留下，命運都極其殘酷，他們的影像無聲地控訴着這荒謬的世界。

　　受害的總是無辜的百姓。自二戰結束以後，世上烽煙從未止息，而死傷者從主要是軍人變成主要是平民。這是世界的趨勢和實況。大國互相指責，同時發動輿論機器，詬罵對方是造成悲劇的元兇。噪音盈耳，受害者卻是無聲的。

　　在繁華香港鬧市，我手上竟拿着來自這個烽煙中城市的產品，令人百感交集。產品是甚麼時候造的呢？造肥皂的人仍安好嗎？他們的家人都在一起嗎？小孩有書讀嗎？惘然中我付款把一塊肥皂帶走，寄託一絲牽掛，一絲存活在甚麼都有之處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