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局》

第 2653 期（2015 年 6 月 28 日）
◎　經典看人生　◎　許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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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總是死得太早—或者太遲。然而一個人的整生就在那個時候完結，下面畫着一條整齊的線，隨時預備好最後結帳。除了你—你的生命，就再沒有其他。」

　　 尚保羅沙特，《困局》

　　《困局》是沙特寫於一九四四年的一個話劇。原來的劇目，在法文的意思大概相等於「在法院的內庭」，指閉門的私下討論。其他英文翻譯的劇目包括「內庭」、「沒有出路」、「惡性循環」、「閉門之內」以及「死胡同」。

　　話劇描述三個經已身故的角色，在往生被罰永遠地禁閉在同一個房間。沙特最為人所知卻往往被錯誤理解的名言“L’enfer, c’est les autres” 或「地獄，那就是其他人」，正是出自這個劇目。沙特在這裏其實是指出一個永恆的本體掙扎，就是一個人在另一個意識的世界中，察覺到自己作為客體的身分。

　　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故事的主角。在每個人的心目中，整個世界都環繞着這個故事來轉。可是在其他人的眼中，這個獨一無二的故事，卻只不過是千百個平平無奇、了無新意的尋常故事中的其中一個。對於必須透過其他人的注視去證明自己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個噩夢。

　　因此，「地獄，那就是其他人」的意思，不一定是指人與人之間的衝突、猜忌和互相折磨。而是只要有另一個人存在，我們努力建構的世界便不再那麼理所當然。本來獨特完美的故事，在另一個可能性下變得可疑。光是不同角度所產生解釋的差異，就足以讓當事人忐忑不安。

　　這樣，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困局。每個人都在其他人的目光底下惶恐不可終日。而我們甚至不能說：「讓故事發展下去，結局將證明我的清白！」因為一個人總是死得太早，以致根本未能證明自己；又或者是死得太遲，以致晚節不保。而一個人的整生，好歹就在那個時候畫上句號。

　　要突破這個生命的困局，我們不能指望其他人—他人即地獄！我們也不能對自己昨非今是的自圓其說毫無保留。要從困局中得到救贖，指望在於一個有效的局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