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子

第 2515 期（2012 年 11 月 4 日）
◎　品蘭集　◎　文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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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天我先生把長柄鍋燒焦了，我得認真地擦鍋子。幸好燒焦不太厲害，一會兒就擦好了。我看着這鍋子，很佩服它這麼長壽，它是公公從外國回港定居之後買的，那時候我跟先生還沒有結婚。他家中甚麼東西都十分傳統，廚房內有水缸，用的都是瓦鍋，只有這個西式的不鏽鋼長柄鍋，帶有公公在外國生活數十載的影子。

　　鍋子是三個五牌，上海製造。想當年，上海在重工業和輕工業方面都是佼佼者，出口的東西質量一流。我家這個鍋子，一用就幾十年。許多時候，不免感喟，不鏽鋼真厲害，這麼經用。記得年輕時寫過的句子︰「青春這不經用的東西。」現在知道，不經用的東西也真太多了。以前小孩子的時候，自己家中、鄰居家中，充滿了舊用具，不但是桌椅櫃子床板，就連杯盤碗筷，也隨便是十年廿年甚或以上的東西。我探望祖父母，他們用來吃飯喝水的公雞八角碗，現在好算是古董了。甚麼都經用的時候，那個社會，人情都比較經用。看來，也不是因為不鏽鋼的問題。

　　那一年去上海參觀博覽會，約好了一位計程車師傅載我們到機場。途中閒談，我就跟他說起家中有一個上海製造的鍋子，十分耐用，現在似乎都找不到了。他哼了一聲，說，上海現在都不搞製造業了。我好奇問，那麼以甚麼生產為主呢﹖他冷面笑匠式回答，大家都在那裏炒來炒去，不用生產。我只得賠笑。基層人士的壓抑，到處都一樣，生活是這樣艱難，社會是這樣令人不滿。我們的物質條件比歷代祖先都好，可是生活質素卻不一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