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看來似是誇張了些,可是增廣見聞,拓寬視野,又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多少前人的旅遊劄記,近人的行隨筆,連琅琅上口的唐詩、宋詞,筆下所述的都教人嚮往,要是自己也能置身其間,頗有不枉此生之感。
兒時先居漢口,後遷山東煙台,先父故鄉觀念濃,差不多每歲之清明時節,都舉家南返。從漢口則沿長江直詣上海,再轉程到廣州,全程都是乘搭太古,怡和兩家公司的輪船。溯江而下經過的城市不少,再從上海買棹,又經沿海各省市。那時的輪船一般來說排水量只二、三千噸,又是客貨兼,沿途都有貨物起卸、乘客上落。自漢口至上海需時三天,從上海到廣州要七、八日,航行途中頗為顛簸,不少人都有暈眩。我算是得天獨厚,從小到今乘搭船渡江涉海,沒有暈船(俗稱暈浪),年事稍長,還可以照顧同舟人。
如今參與旅遊,首先是要求舒適享受,那時乘搭輪船,是分等次的:大艙、房艙、唐餐房、西餐房,這在收費和享用上,差距可大了。大艙客容身的睡位,是要待貨物入妥艙後,封了艙,大夥兒就打開自己帶來的舖蓋,躺臥在艙板上。一到靠岸起卸,就得把舖蓋捲起,人就綣伏在狹窄的過道裡。船上是包兩餐的,到快用膳的時候,船員們端上只是用竹籮裝載的幾筐白飯,可是沒有菜餚,大家都自備了些罐頭、咸菜,席地而食。至於房艙則有幾道菜式,唐餐房、西餐房,就一天四、五餐,還有夜宵,又有專人侍候,藉先父之蔭,每回乘輪南歸,最起碼也是唐餐房客。(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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