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壽

第 2072 期（2004 年 5 月 9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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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傳來，一位老朋友猝然病逝，聞之黯然良久。

　　朋友才踏入最精壯的中年，而且一向給人健康的印象。她總是笑瞇瞇的，臉頰紅撲撲，身子很結實的樣子。她曾笑說，生病時外表也看不出來，不知是禍是福，從不會有人對她憐香惜玉。不過，我知道摯愛的丈夫深愛她，三個女兒敬愛她，還有許許多多學生都捨不得她。只因她實在是少見的大好人。

　　與這位舊同事共事多年，那時每天放學都與她同坐校車，所以常有機會閒聊，也因此成了好朋友。從閒聊中，我知道她出生於回教家族，兄長是香港回教組織的頭號人物，可是她從不喧嘩炫耀，完全沒有成長於大家族的驕矜，是典型賢良淑德的回教婦女模樣。

　　由於是長女，她很記掛爸媽，娘家誰生病誰有事，她都第一時間去協助。又由於丈夫是上海家庭的獨子，所以跟老爺奶奶同住，傳統的海派作風讓這賢媳婦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譬如長輩壽辰，要設筵三天，管吃管住，三天來來往往不知賓客凡幾，都得這媳婦內外打點。

　　同時，朋友還是位全職老師，而且是極其盡責的老師；她又是三個孩子的媽媽，而且是極愛孩子的媽媽。可以想像，這些年來，朋友是多麼辛勞，壓力是何等巨大。

　　想不到，辛苦多年之後，老人家先後離世，女兒也漸漸成長，剛開始稍稍放下擔子的時候，她竟然患上急性血癌，病發短短兩天遽然離世。就這樣，一位好朋友悄然無聲地永遠不可再見。

　　追念好友，我想起「情深不壽」四字。好女兒、好媳婦、好妻子、好媽媽、好老師，是這些「好」字背後的責任和承擔，把這位好朋友的健康壓垮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