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可戀

第 1958 期（2002 年 3 月 3 日）
◎　如情未了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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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衛視有個節目叫「說出你的故事」，那天偶然看到主持人訪問張海迪－一位下半身癱瘓終身坐輪椅的女士。

　　節目播放了一半我才開始觀看，所以並不知道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只從對答中知道海迪自小行動不便，要由家人看護照顧，難得的是她毫不自卑，臉上掛著陽光似的笑容。

　　海迪聰明美麗，她坐在輪椅上跟常人一樣完成學業，一樣組織家庭，她寫作、她翻譯，做的比普通人多得多。訪問資料顯示，她的事蹟在中國大陸很轟動，成了許多人崇拜仿效的對象，讀者來函多得要用麻袋盛載。

　　海迪侃侃而談，談小時候父母如何千方百計為她找書，談妹妹怎樣在生活起居上照顧她，談少女時代感情上的挫折，談怎樣努力獲取碩士學位，談她和丈夫共同翻譯時產生的衝突。主持人問海迪，你甚麼都有了：親情、愛情、名譽、地位，該沒甚麼遺憾了罷？

　　海迪岔開話題說，小時候，父母努力把她當作正常人，有客人來訪，必定首先領到她的小床前，介紹各人認識。每次，媽媽總是溫柔地摸摸海迪的頭髮，向客人說：「看，我家的海迪多可愛。」海迪說，小時的她已感覺到客人心裡想的其實是：「這孩子真可憐！」

　　父母親的愛令海迪得到自尊和自信，可惜，仍不能幫助她得到最渴想的健康。

　　節目末段，主持人跟海迪談到死亡。海迪說，她對將來沒有想象，她思考的是安樂死，因為她不想折磨自己，更不想折磨別人。在訪問中，她雖然一直微笑著，但我卻看到這位別人眼中的英雄笑容背後的無奈，「生無可戀」四字不經意地流露在眉梢眼角中。

　　我忽然醒悟，單靠人的努力，堅強如海迪也會疲累，只有伸出手抓住信仰，把勞苦重擔卸下，人才會明白，生為甚麼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