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基督徒不過是一批閉門修煉的隱士,那就不妨分門別派,你是武當,我是峨嵋,各有各人的心法,各有各人的絕招,各得其道,各飛其昇。但基督教和別的宗教不同,它一開始就是一個戰鬥的團體,是上帝,基督與人合組一支十字軍來對同一目標作戰。耶和華是萬軍之主,祂的創造是向此世的「空虛混沌」進軍而祂的意旨,就是要把此世的一切黑暗紊亂完全掃蕩,而建立一個徹底光明而整然有序的「神之國」。這場戰事,自創世之日開始,直至世界末日,才能大功告成,將「空虛混沌」完全克服,全部聖經是這場戰事的前半段的記載而已。
耶穌基督之降世,是上帝計劃中一次有决定性的示範戰役。十字架的意義是向世人證明黑暗不能遮蔽的真光明,死亡不能毀滅真的生命,邪惡不能勝過真的善義的大勝利。它是像教師對學生在實驗室所作的試驗,而這次實驗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但戰事尚未結束。教會之組織,就是要那些學生們繼續將試驗室所得的真理推廣到全世界作更大規模的實施;將此次示範戰役所得的戰鬥經驗,推廣到各個戰場。所以耶穌說:「我們作的,信我的人也要作,並且,作比這更大的事」;又說:「在世上你們有患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勝了世界。」上帝天天仍在招兵買馬,祂不斷地重複在烏西亞王崩之年所說的一句話:「我可以差遣誰呢?誰肯為我們去呢?」五旬節的三千信衆,以至歷代的聖徒,都是應募的志願兵,他們會把戰爭擴展到整個羅馬帝國,擴展到全世界,向一切缺乏上帝的公義,仁愛的地方進軍。戰爭的進行不但是平面的,而且是立體的。上帝的統治,不祇要在地面上推廣,而且要深入到各個地方的人心的最深處,要把長濶高深的一切黑暗肅清,建立起一個澈底光明的天國這是教會的真正性質,凡是忘記了這種戰鬥的性質的教會,不是上帝所需要的教會。不錯,我們要愛上帝,但現在上帝是在戰場上,我們祇有到戰場上與上帝並肩作戰,成為與上帝同生共死的戰友,始能表現出我們愛上帝之心;我們要信基督,但基督是奉令來此世為建國而作戰,我們除了響應他的號召,參加他的軍隊之外,還有甚麼辦法,表示我們是信他呢?所以他說不背負十字架跟從他的,不配作他的門徒,而十字架是祂所用的武器。當然我並不是說今天教會要組織一支用原子飛彈的十字軍,上帝是用愛做武器的,在歷史上凡是教會洩氣到不敢信任愛的力量,而信任刀劍或火刑椿的力量的時候就是教會最衰頹的時候。但無論你用甚麼做武器,凡是想推行一種理想而想在此世建立一個新秩序就是戰爭,而上帝,基督,和我們都是想在此世的空虛混沌之上建立起一個為上帝的公義,仁愛,所完全統治的天國。故所用武器雖不同,而戰爭的本質則一。
(二)
戰鬥需要力量,但團結才有力量。烏合之衆不會有很大的力量,原因有三:
(1)分散——五百斤力和五次一百斤不同。一道鐵門,如果你每次用百斤力來衝擊,那就每次都像替它搔癢一樣,但你一次過用五百斤力來衝擊,便可以把它突破,不信你試試。善下象棋的人可以告訴你高手與庸手之分,就在高手能集中子力,構成一個雷霆萬鈞的殺局,使對方無可抵禦。如果子力始終無法匯合成一個殺局,那就除非對方走了盲棋,否則你就永不會得勝。所以逐次使用兵力,是行軍的大忌。可惜我們教會作戰,剛好就是如此。例證不勝枚舉,就以教會文字事業為例吧。「展望」的編者陳舉先生在「展望」九十一期說:「……各宗派自組出版機構,分散人力,物力,為導致危機之一……缺一統一出版機構,統籌出版計劃,以致分散力量,更促致文字事工之衰歇」
(2)重複——作戰的技術之一,是在乎能將兵力盡量展開。祗需擺一個兵的地方你擺上十個兵,那就十個兵衹能當一個兵之用。歷來軍事領袖之所以能以寡敵衆,以少勝多,是在乎他絕不浪費一個兵,使一個兵有一個兵之用,而敵人兵力的布置則架床疊屋,大多數部隊,擠在一起,不能發揮他的力量的原故。如果你叫吳清源用一句話把下圍棋的秘訣告訴你,我相信他一定說:「切不要下作用重複的子」。可是我們教會又常犯這種毛病。此間某一大學的四周,有做同樣工作的四五個教會,看去使我想起大新街的鞋店。曾有過幾個學生問我:「幾個教會的牧師都勸我進他的教會,你說那一個教會比較好?」真使我啼笑皆非,不知如何置答。
(3)抵銷——這是不團結的最壞的一面。我不忍說,但又不能不說,因為確有此種情形。一個教會加一個教會,(例如一個市鎮已經有了一個教會再來一個教會)許多時並不是等於兩個教會,而是等於沒有教會。因為你說我的不是真教會,我說你的不是真教會,於是在居民的心目中,兩個都不是教會。一與一互相抵銷了便等於零。耶穌說:「不敵擋我們的,就是帮助我們的。」耶穌絕不會稱任何教會為假教會。因為祂是來招兵凡有舉起祂的義旗來趕鬼的,即使是民軍大叔,祂也視為友軍。祇有耶穌的門徒,才會為爭「道統」而禁止別人奉耶穌的名趕鬼(參看馬可福音九章三十八節起)我們的鎗口應一致對着共同的敵人——黑暗,空虛,混沌的世界。
全部新約,都勸我們要合一,信徒與上帝合一,信徒與基督合一,信徒藉基督與信徒合一;像一座殿堂,像一個身體,像一個家庭。福音的目的是使人與上帝復和,而上帝是主動者故事實上是上帝向人求和。因為想攘外必先安內,故上帝不惜屈辱自己,以求達成祂克服此世的大目的。上帝尚且要與世人和合,但我們却反而不肯和我們兄弟和合,好像和別的教會的教友同領聖餐,便屈辱了他自己的身分似的。上帝尚邀請世人同往坐天國席,基督尚與稅吏罪人共食,在大樓和猶大同進逾越節餐,且替他洗脚。我們是甚麼東西?
(三)
現在讓我們談談團結與合作之道。
(1)求和而不求同。孔子是一個對音樂很有研究的人。他說:「故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同是齊唱,和是合唱,音樂的最高境界是「和」,是合唱,而不是「同」,齊唱。我買過一張舊唱片,是納粹黨人唱的德國國歌,是齊唱的他們把海頓所作的皇帝四重奏第二樂章的柔和的旋律,唱得這麼難聽,使我覺得它是充分象徵着希特勒的帝國。「和」是彼此合唱,所奏的旋律不必相同,但用同一的基調同一節奏,來表現同一的主題。如果各教會能同用上帝之愛為基調,基督之十字架為節奏,而表達建立天國之主題,那就不妨各有各的旋律,各有各的音色。祈求這三點一致,那就其他的事情,五花八門,均無不可我們可以互相容忍,不,互相尊重。
今天教會所以不能團結合一,是因為大家都在求「同」,求別人同於己。那是永不能做的,即使能像希特勒那樣做到,也是非常勉强的,而不是自然的結合。要人家和你同信同一的神學理論,同守同一的禮節儀文,那又何必?那完全是人的領導慾在作怪,求別人同於己,等於要別人受自己的領導,要求別人信同一的神學理論,卽是要人家接受自己對上帝,經典的解釋;要求別人守同一的禮節儀文,卽是要別人遵守自己的制度,規矩。祇要大家肯把領導權交還給上帝,不爭取第二把交椅,而安於做上帝指揮之下的一個小提琴,或一支短笛,各教會就可各保持它的特殊音色,用「上帝之愛」的同一基調,「基督十字架」的同一節奏,合奏出一支以「建立天國於此世」為主題的大交響曲。
(2)重道不重器。此是人間世,而我們是血肉的人,故形而上的道,仍不能不用形而下的器來載,此是無可奈何的事。但我們要時常記得器是為道而設,千萬不要輕重倒置,買櫝忘珠。最重要的是酒至於革囊,那就隨時可換過一個新的,也無不可。這和團結合一有甚麼關係呢?大有關係。因為眞道衹有一個,如果大家都心誠求之,最後必趨于異途同歸。就如酒,口之於味也有同嗜,最後大家所公認的美酒,味道必然:漸趨于彼此差不多的。但器則不然,它是可能有無窮的變化的、有金做的,銀做的磁做的,玻璃做的皮羊做的,以至膠做的,尼龍做的。就是用同樣的材料做的,也可以再分為方形的,圓形的,胆形的等等,再加上外表的雕刻和裝飾,更千變萬化,日新月異。它的趨勢是愈來愈分岐,同時也難於斷言誰比誰好。而我觀察歷來教會間的爭執,大多數是金屬瓶子與玻璃瓶子或大杯子與小杯子之爭而已。
我以基督教在中國最重要是傳道,至於器,則甚至用中國的也無不可。難道我們飲威士忌:一定要用外國有歷史性的杯子嗎?如果各教會在中國,祇維持各差會的「道統」,而不重視各差會的「器統」,則基督教在中國的分岐,至少可以減少一大半。而且這一來,勢必漸趨於合一因為我們祇有一位上帝,一位基督,一位聖靈,道的趨勢,是必然趨于合一的。
以上兩點,是作者個人的愚見,不知教會明達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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