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華人基督教聯會遠以書來,謂決出版「基督教週報」,囑為撰文。重洋萬里外作為基督教文工之一的我,聽到吾教又有一種刊物問世,當然不勝歡迎,亦極不敢推忙推衰老而諉避應徵寫文之責。
跟香港有多年淵源的我,今雖遠覊異域,但對香港整個的社會,歷在關切之中。基督教誠然以淨化個人靈魂為首務,但對一般社會問題,決不應掉頭不顧;而且度人度己,原不可分。基督的教會自應衝到十字街頭,直接對社會的苦惡宣戰,而解救大衆的身體和心靈。教會的工作斷不應限於在禮拜堂內祈禱讀經唱讚美詩講道作了。尤其是像香港這樣社會,惡勢力非常强大,並且時時發生急迫危險的問題,例如一九六二年五月,突然數萬難民自大陸湧入香港邊境,引起全世界的激動。爾時我會為文投香港「展望月刊」,呼籲教會,應當對這樣的突然事變,劍及履及,總動員起來,予以妥善解決。可惜各教會平時散漫,大致自己掃雪門前;否則,若早有大聯合的組織,應付臨時發生大問題,當亦不難。
姑不說兩年前五月難民潮那樣臨時事件試讀香港每日報刊,無不殺人、自殺、搶劫、淫亂、走私、販毒、太保橫行、飛女滿街,則縱使高樓大廈聳天,何莫非黑暗地獄,縱使工商業繁榮發展,何莫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暴發戶日增,極大多數都成無產階級。古今中外,凡貧富懸殊的社會,必然有大難臨頭。奉救主為「頭」的基督教會,豈能熟視無覩,掩耳不聞?
香港久己成「銀紙即是上帝」的世界,年來則愈趨愈甚。大家只認識錢,不認識人,公然只拜瑪門,罔顧其它一切。這是對基督教會何等嚴重的一大挑戰。究竟有沒有教會竟亦為了接受財主佬的一點子捐款,而趨奉諂媚之唯謹,對窮教友和貧民則加輕視,甚或置之度外?假如教會只能靠有錢才辦點事,沒有錢便一籌莫展,眞是一大矛盾。殊不知當年耶穌基督行道教人,何曾倚賴什麼捐款?中世紀西方的一羣苦行修士,行乞傳福音,服務社會,又何嘗有半文錢?錢本身並不是罪惡,但視錢如命,實為最大的罪惡。吾教能為香港人清除這一毒素,為香港社會挽救這一壞風氣嗎?
個人誠然是軟弱的,基督教會在香港的地位和勢力,也誠然是比較微小的。然一枝折之則易,十枝折之則難,固為自明的眞理。所以,對這萬惡的現實,大敵當前,奉基督的名的團體,自應立即聯合起來,並肩作戰。我並非主張教會統一,但淵源及教義各有差異的各宗各派,固無礙於合作以對敵人。大家都生活在香港,應必抱着唯一的共同目的—求上帝的國降臨在這塊土地。這樣,不但復原教會內各派應聯合起來;復原教會與天主教會,至少在對抗共同的敵人上,為何不亦能合作。不,不但各宗派團體,宗教而外的任何正當而合法的團體,亦都有相與合作之可能。眞所謂「風雨同舟」,要是大家覺悟到我們面對的險惡環境,正是暴風雨驚濤駭浪的狂洋!
但最危險而可憂的境域,與其是外在的社會,毋寧更是內在的心肝。香港的人心——尤其是占全人口百分九十五以上的所謂「華人」,他們的心裏正在想着什麼,能否清夜自問一下?高級華人惟汲汲營營於求富貴,求得入外籍為榮。有知識的華人青年學子。號為赴美國,赴加拿大,赴澳洲留學,能在那邊學成做事更好。這自然皆不外逃避現實的心理。也有不少華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再說:這是頹廢的心理。而大多數平民則碌碌於一餐半飽,無暇亦不能懂得世界大勢,祖國地位,及人生之正道,這就迫得陷入於麻木的心理。至於騎在一些平民身上,加以榨取,虐待,欺凌的一批特殊人士,無疑地是懷着鐵石般陰酷的心理。本來,『心是上帝的殿』,無奈香港人的心,有些竟變成了魔鬼的殿。
夠了,香港對一般教會的挑戰,可以說是再嚴重也沒有了。不過,教會本身本來是在人間而非在天上的。既然在這世上,當然不能不面臨現實,起而應戰,不容諉卸遯逃。而這正是教會的神聖使命。試看,主耶穌基督在客西馬尼亞園中清夜禱告,滿頭大汗涔涔;這不就是祂奮戰之一表現嗎?
(一九六四年七月十七日 自太平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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