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貧窮

第 2783 期（2017 年 12 月 24 日）
◎　平視人生　◎　李灝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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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母愛，總會想起冰心一句說話：「在我未懂自己之先，母親早已懂我。」

　　亞美是個媽媽，她的小孩仍有許多未懂的事。亞美身型並不嬌小，穿平底鞋理應最搭擋，但她總腳蹬高跟鞋，連身邊姊妹也忍俊不禁。大概沒有一個高個子意欲更上一層，給人留下「摩天大廈」的形象。原來幾年沒添衣了，家裏的衫褲鞋襪大多從轉贈得來。可是，若牽涉孩子們的襯衣，總有價錢牌懸掛其上。她不想子女寒酸，在同輩前比下去。所以不介意接受一對又一對二手高跟鞋，儘管著上來怪一點，亦只顧騰出多一點回應孩子的需要。

　　「我都老啦，無所謂嘅。」芳齡才四十的亞美笑盈盈說。

　　有已故女作家曾寫，女性要自主一切由「一個人的房間」開始。亞美的眼界也相近，認為家裏最美的角落，是高小女兒可在房間內開張摺枱，然後關上門好好溫習，免得幼稚園的弟弟打擾。這個家沒有了爸爸，現在媽媽心無雜念，一心要把頭家搞好，即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不留一抹塵埃煩擾子女，不餘一條煩腦絲害他們勾起少了爸爸的事實。亞美謙遜，直說自己沒有甚麼可以誇口，頂多只有「捱得」。

　　亞美以下的描述可以化成一幅單親媽媽的永恆圖像：「一手推BB車，一手拖住大女，揹着大書包，朝朝早起，日日都係咁。」一人上學，三人同行。假如她走到的點矗立了二十級樓梯，如此拾級而上，又是怎樣一個光景？

　　若果綜援這個安全網不太安全，亞美選擇的方法，是剪斷自己一部分的網，騰出材料，好強化子女的安全網，竭力使它變成彈網，讓其生命得以飛躍。

　　福利由政府提供，市民在家裏轉移。討論貧窮，倘若放上性別角度，不難閱讀到亞美似的故事，亦即「隱蔽貧窮」（hidden poverty）的現象——婦女窮自己來補足家人。「自己唔食，BB都要食。」我們不會不明白，我們怎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