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經典

第 2604 期（2014 年 7 月 20 日）
◎　生命故事　◎　揚眉

　　「叫我以實瑪利。」英語原句是Call me Ishmael。我很喜歡這句句子，很瀟灑的一句話，是梅爾維爾 (Herman Melville)《白鯨記》(Moby Dick) 小說的第一句。經典的小說將簡單的開場白變成經典。

　　艾可(Umberto Eco)有專文講論這一句開場白的重要。以實瑪利是舊約聖經亞伯拉罕的兒子，艾可的小說《羅安娜女王的神秘火焰》中，主角失憶，忘記自己的名字，別人問他時，他胡亂說出一些名字後，忽然說：「叫我……以實瑪利？」讀者會心微笑，是大師向大師的致敬。

　　《白鯨記》主角以實瑪利有流浪者的心態，他在大海中飄盪，而聖經中的以實瑪利則被放逐到曠野。小說充滿舊約聖經的語言和意象，另一位主角是亞哈，就是決志追捕白鯨並與白鯨惡鬥的船長，小說又用利維坦（Leviathan）來形容大白鯨。利維坦在聖經和合本中譯作鱷魚，和合本修訂版譯為力威亞探，是指怪物或海獸，書中還記載一位牧師在崇拜中講論《約拿書》的訊息。

　　最近讀奧爾特(Robert Alter) 的《鐵筆》(Pen of Iron)，(「鐵筆」二字出自耶利米書十七章一節，) 書中引用了三位美國作家的著作，論述英皇欽定本聖經譯本對美國文學以致美國文化的影響，引用的其中一部作品就是《白鯨記》。我第一本英語聖經也是英皇欽定本，但沒有常常讀。到讀小說時，以為那是舊式英語或舊式文學風格，經奧爾特的分析，才明白為甚麼小說的語言很有親切感，原來是因為小說的濃厚聖經文學色彩和基督教傳統。

　　奧爾特提出一六一一年翻譯出版的英皇欽定本譯本聖經確立了美國文化的最基礎語言，是美國語言和文化的基石，在文學上，不但影響風格和修辭，也影響思想與內容，有時甚至會挑戰聖經的信仰、道德規範和教義。讀《鐵筆》像出席文學盛宴，令人眼界大開，也提醒人去細味聖經語言和修辭。

　　古舊的語言、文化的記憶、美好的修辭，在人的心中迴響。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