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湯與補湯

第 2438 期（2011 年 5 月 15 日）
◎　文林　◎　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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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時多，小薇剛開完會，執拾完會議室，鎖好大門，在寂靜的街燈照明下，拖著疲累的身影，走進她的飯堂—金雅茶餐廳。

　　「阿妹，又咁夜放工，入面有位，坐啦。想食甚麼？」五十多歲頭髮銀白的陳老闆熱情地招呼小薇。

　　「係呀，連續兩晚加班，無計！」小薇緩緩坐下，瞄一瞄牆壁上的餐牌，「我要晚餐A，熱檸水，唉，近排好似消化不良，少飯，唔要例湯，唔該！」

　　其實小薇年紀也不輕，不知哪時起，賣菜的小販改叫她為靚姐，小朋友自動尊稱她為阿姨，她有次在食肆竟被稱為阿嬸，令她氣結不已！她不禁自問，我樣貌真是這麼蒼老嗎？

　　二十多年前，小薇剛中學畢業，青春少艾，滿腔熱誠，祇差沒有作傳道人的呼召，心想能將信仰與工作合二為一，是多美好的事奉！她便在這區一所大型教會當起幹事來，更與這茶餐廳結緣。陳老闆那時還未子承父業，祇是幫工，他見小薇比他年輕十來歲，便一直招呼她為「阿妹」。

　　「每星期都要超時工作，捱更抵夜，當然無胃口，請你喝這碗私家靚湯，補補啦！」陳老闆端來粟米班塊飯和檸水外，還給小薇送上這碗花膠響螺湯。

　　「真是多謝！」小薇由衷感激。她低頭細味著滾燙的燉湯，漸覺眼前朦朧一片，已分不清楚，是她的眼鏡被熱呼呼的湯氣弄得白茫茫；還是被熱湯的人情味，薰得熱淚盈眶，更把心底裡的抑鬱蒸發出來！為何她在茶餐裡嚐到家的味道，卻在教會感受不到家的溫暖！

　　她回憶起年初時，教會推出新的措施：所有幹事和事務員，超時工作一律不獲補薪或補假。

　　「教會的活動和會議很多時在晚上舉行，我有需要才加班；而補薪或補假的制度，由我入職時便實行，為何有此改變呢？」小薇不明所以便提問。

　　「小薇，要知道你在教會是事奉，不是打工餬口，不可以太計較！」新到職的牧師諄諄善誘，但小薇感到似是教導實是指摘。

　　「小薇，新人事新作風，教會需要配合社會更新變化，我們很多教友在私人公司或公營機構工作，都是日日加班兼無補薪補假。」新一屆執事部主席一臉義正詞嚴，將小薇的事奉與教友的工作待遇相提並論。

　　小薇消化不了他們的說話，是誰太計較？是她還是他們？在他們心裡眼中，她在教會是事奉還是工作？小薇亦給他們弄得迷茫，她現時視自己在教會是事奉還是工作？

　　燉湯非常好味道，好滋陰養顏，小薇連湯帶渣一併享用完畢！她用紙巾清潔眼鏡之餘，順道抹乾淚水，視覺回復清晰。小薇抬起頭來，偶然望向掛牆餐牌，想到自己的晚餐A，因沒胃口而不要例湯，反而獲陳老闆體貼地送上補湯！

　　小薇真的很喜歡在這裡用膳，享受仍有人稱她為「阿妹」的年輕感覺，更享受這裡的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