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第 2299 期（2008 年 9 月 14 日）
◎　游離小說　◎　林沙

分享： Whatsapp 電郵 臉書 推特
 

　　坐在靈堂裡，她忽然想起勞倫斯．卜洛克在小說《繁花將盡》裏的一段話：「......我錯過了他的葬禮，但這陣子總有新的葬禮可參加。就像巴士，如果你錯過了一班，過幾分鐘就會有另一班開過來。」

　　近幾年來，幾乎每年都有參加葬禮的機會，就像年輕時，朋友的婚禮一個接一個，到後來，除了極相熟的好友，她都只是禮到人不到。時間的慢船在不知不覺間已載她過渡到這個階段，她的心情，也無法承受一個接一個的葬禮。

　　這次，是好友的哥哥。她出席，作為對朋友的支持。她哥哥比她年長五、六年吧，正值黃金年華，兩個子女都將近中學畢業了，三年前患上鼻咽癌，本來沈默寡言的他變得更抑鬱暴躁。個多月前，在一個陰霾密佈的早上，妻子上班之後，他獨個兒出外，走到兒時居住的屋村大廈天台，撥了一個無人接聽的電話後，跳下去......

　　朋友嫂嫂還是歉疚，如果那天早上不是忙著開會關掉手機，和他對話，他會否回心轉意；朋友總是想，如果那天溫暖的陽光忽然照到哥哥的頭上，如果她心血來潮撥個電話給他問候，他會否對世界多一點留戀......

　　他們都沒有信仰，喪禮採用傳統的道教儀式。在暗黑的靈堂裡，香火把她燻得眼澀通紅，在淚眼濛濛中，穿著孝服的長子跟著幾個唸唸有詞的道士，在一片嘈吵的鑼鼓聲中繞著靈堂中央的紙紮道具不斷繞圈，不知繞了多少個圈，看得她心煩意亂。

　　鑼鼓聲霍然停止，靈堂回復光亮，長子會意回到座位，道士停止頌經，回到那個休息的角落，脫下外袍，抹汗，然後.......竟然......燃起香煙，莫名其妙地，結束了儀式。

　　一種無法形容的鬱悶哽在喉頭，她無法再待下去。她上前緊抱一下的好友，走出靈堂。火熱的陽光照到她的頭上，她感到一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