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基督教的《紅樓夢》


2116 期(2005 年 3 月 13 日)
◎ 文林 ◎ 容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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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夢》是一部千古不朽的文學名著;這是早已被公認的事實,不需多言。可是,有沒有出現中國基督教的《紅樓夢》?當然,這是一個借喻式的提問,而且只要稍稍對中國文學和基督教文學有所認識,這個提問的答案,十分簡單?沒有出現。對中國基督教文學而言,產生一部如同《紅樓夢》那樣偉大的小說作品,其中包含的種種問題是十分複雜和難解。這些問題在十年、二十年或更長的年日,相信都不能一一澄清和解決,然而筆者作為基督徒小說家,而且在小說創作上更有一股雄心,對以上的提問有另一種看法。

  從《紅樓夢》其中一個創作構思,可以引發另一個與之相應的創作構思。當然,《紅樓夢》在寫作藝術上,獲得空前的成就;每一方面都值得基督徒小說家借鑑和轉化。不過筆者在此提出的與之相應的創作構思,在某方面來看,可以成為一個「根本的出路」,不需要基督徒小說家多走一些冤枉路。這個創作的構思,源於余英時先生一篇很有見地的文章〈紅樓夢的兩個世界〉。

  這篇文章的第一段,余先生開宗明義地表示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創造了兩個鮮明而對比的世界:烏托邦的世界(即理想的世界)和現實的世界。他認為這兩個世界是貫串全書的一條最主要的線索。他說:「把握到這條線索,我們就等於抓住了作者在創作企圖方面的中心意義。」大觀園就是曹雪芹虛構的一個理想世界,而作為全書總綱的第五回,當中著明的「太虛幻境」也就是大觀園,因為「大觀園不在人間,而在天上;不是現實,而是理想」。更準確一點說,「大觀園就是太虛幻境」。

  曹雪芹處理這兩個世界的深刻之處,在下面的一段話中表露無遺?

  曹雪芹雖然創造了一片理想中的淨土,但他深刻地意識到這片淨土其實並不能真正和骯髒的現實世界脫離關係。不但不能脫離關係,這兩個世界並且是永遠密切地糾纏在一起的。任何企圖把這兩個世界截然分開並對它們作個別的、孤立的瞭解,都無法把握到紅樓夢的內在完整性。

  此外,余先生對這兩個世界有深刻的領會?

  曹雪芹一方面全力創造了一個理想世界,在主觀願望上,他是想要這個世界長駐人間。而另一方面,他又無情地寫出了一個與此對比的現實世界。而現實世界的一切力量則不斷地在摧殘這個理想的世界,直到它完全毀滅為止。紅樓夢的兩個世界不但是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並且這種關係是動態的,即採取一種確定的方向的。當這種動態關係發展到它的盡頭,紅樓夢的悲劇意識也就進昇到最高點了。

  這篇文章的最後一段,意味深長,直接引發筆者那個與之相應的創作構思?

  總結地說,紅樓夢這部小說主要是描寫一個理想世界的興起、發展及其最後的幻滅。但這個理想世界自始就和現實世界是分不開的?大觀園的乾淨本來就建築在會芳園的骯髒基礎之上。並且在大觀園的整個發展和破敗的過程之中,它也無時不在承受園外一切骯髒力量的衝擊。乾淨既從骯髒而來,最後又無可奈何地要回到骯髒去。在我看來,這是紅樓夢的悲劇的中心意義,也是曹雪芹所見到的人間世的最大的悲劇!

  在筆者而言,曹雪芹最了不起的地方,是以哲人的廣闊思維,用高度的文學手法深刻地表現出人生的最大困局。的確,人生的一切我們以為乾淨的,其實是「從骯髒而來」,「最後又無可奈何地要回到骯髒去」。儘管許多人力保人生的乾淨(現代的說法是完美或完全),無奈一切外在的東西以至人性的本身,真的「從骯髒而來」!始祖亞當和夏娃以個人的自由意志,選擇離開神,人類從此在本質上已「骯髒」了。無論人類怎樣努力改變這個現實,這個「骯髒」從來在本質上絲毫沒有改變!曹雪芹雖然不知道人性的真正本質,但是他寫出了絕少人能夠呈現的、象徵人生理想和現實的兩個世界。我們可以說,曹雪芹從來沒有企圖解決這個困局,但是他用許多不同的人物和事情,細緻地一層一層的組織起來,把人間世的最大的悲劇具體地表現出來。

  在基督教的小說,我們可以表現出怎麼樣的世界?我認為是一個一而二又二而一的世界。一個人從決志相信耶穌開始,他的生命可以不斷更新;身體會日漸衰老,但內在的生命可以一天新似一天!並且他以天國為最終的歸宿,所以他存在的現實世界是一而二的。從另一方面來看,天國不是等到死後才會臨到,而是從信主的一刻便開展,又從個人至體,最後更達到普世性的情況;最終,當然是天國的臨到!故此,這個現實世界又是二而一的世界。其中當然包括生命和現實的種種掙扎和變化。

  這個不能截然劃分的一而二又二而一的世界,是從一個「乾淨」的根源而來。這個「乾淨」就是耶穌基督。耶穌基督,獨一真神的兒子,道成肉身,有完全的神性,也有完全的人性,從來沒有犯罪。人世間的「骯髒」,只要那人與祂的生命不斷連結,「骯髒」也能真正成為「乾淨」。更精彩的地方,是其中產生「既濟未濟」的張力。這些人雖然開始成為「乾淨」,但是仍然存在或多或少的骯髒(無論是人的軟弱、老我或是再次犯罪等等);這種已開始脫離骯髒,卻又有某程度的乾淨,在自覺或不自覺,都成為一股張力。簡單而言,這兩方面的拉力,互相較力,這段時間偏向一面,那段時間又偏向另一面。在我來說,這正如《紅樓夢》一樣,用任何單一的理論和思想來解說小說的內容,都不能道盡《紅樓夢》和這個創作構思的精妙。然而,這個獨一的「乾淨」,在《紅樓夢》的兩個世界中是沒有的,而在基督信仰中卻清晰可見。然而,還沒有基督徒小說家能夠深刻地暸解這個獨一的「乾淨」,而且嘗試在小說中構築起來。

  如果基督徒小說家能掌握這個一而二又二而一的世界,筆者相信他們會少走冤枉路。在小說上表現基督教的獨特性,當然可以作多方面的嘗試;事實上,過去已有人從事了多方面的嘗試,但是在我來看,成績並不理想。原因何在?就是找不到一個核心的創作構思。當然,筆者從來沒有忽略產生一部如同《紅樓夢》那樣偉大的小說作品,其中包含種種複雜和難解的問題。然而,當我們找到一個核心的創作構思,我們的創作才有可能達到最高的水平,從而在中國文學上有真正的貢獻!這就是筆者對那個提問的另一種看法。

  總的來說,以上沒有真正回答如何產生偉大的基督教小說。然而,這些論述相信會引起一些基督徒小說家的關注,並且嘗試在創作上探索怎樣開展這個新的創作構思;這是一個滿有意思,也滿有困難的創作構思!最終,筆者十分盼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中國基督教的《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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