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第 2070 期（2004 年 4 月 25 日）
◎　才德女子　◎　黃慧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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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記香港小姐的選美會是那一年開始，只記得當時自己還在中學讀書，並與同學談論才大各人兩三歲的參賽者，已經是那般成熟。經過了多少個歲月，到了已經對甚麼時候選出甚麼美貌姑娘沒有記憶的今天，忽然發覺這些當年看上去成熟的大姐姐，與我中學同年學友的孩子不過年紀相若。從少年人看自己，是確確實實的中年婦人。

　　聖經裡面講論年少與年老人的關係較多，少有提及中年的。約伯記中破例地出了一個以利戶，穿插在約伯與三個友人的辯論中，無意地突顯了「中年人」身分的尷尬處境。約伯記三十二章描述以利戶因為約伯和他的三個友人都比自己年老，所以不敢說話。在他要陳明自己的看法之前，他要因為他的年輕而退讓。然而有趣的是，他發覺「尊貴的不都有智慧、壽高的不都能明白公平」。在他面前無法理清的問題前，裡面的靈激動著他，叫他的「胸懷如盛酒之囊，沒有出氣之縫，又如新皮袋快要破裂。」面對老年人所代表的尊貴地位和權力，年輕人小心摸索自己的界限，步步維營。若有因一時之堅持而衝撞權貴，大概都是出於一種不能自已的激動，如核在喉，不吐不快。這個人因此而承受的壓力是不可言諭的。

　　作為一個年過四十的人，年輕的夢雖然記憶猶新，卻深覺人在建制之中的無力感。年少時學會對人群社會的承擔，到看過和經驗到的眾多人情事態；由立志知其不可而為之，到體會知命而有所不為，其中的轉變竟然可以是如此無聲無色。社會上一般只突出事業或職位顯赫的中年人／男士，讚賞他們的上進和成就，卻不曉得上進和成就中包括了多少的妥協和對年少夢想的修理甚至背棄。從這個角度看，以利戶這個中年人倒有點可愛。最少他還會為使自己胸懷舒暢而說話，甚至「不看人的情面，也不奉承人」。這樣的「不知好歹」的中年人今天真是少之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