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憶

第 2258 期（2007 年 12 月 2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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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次親睹火災，在初升中學那年暑假。那時流行做暑期工，八九歲的孩子也會趁著放假去山寨工廠做點「油公仔」之類的工作，賺取外快幫補家計。

　　那天應該是星期天，我正在家中洗頭，忽聽得外面鬧鬧攘攘，有人大喊著：「火燭啦！快來救人吶！」匆匆抹乾頭髮便衝到街上。這時，每個走到街上的人都慘叫起來：「哎呀，真慘啊！」我那時可能開始近視，左看右看，還未知道人家口中的「慘」是甚麼一回事。

　　等走到街口，一看，哎！真是慘不忍睹。原來大石街口對面的大廈閣樓正冒出熊熊大火，火光中，隱約有幾個小人兒在火場裡跑著嚷著，其中一個小孩企圖從閣樓向街的鐵框窗爬出逃生，身體已經出來了，可是頭太大出不來，眼看就要被熊熊大火吞噬。

　　街口大牌檔坤記的老闆和幾個街坊設法架起長木梯，拿起水桶向火場潑水，企圖救出那卡在窗口的孩子，只是火太猛了，水桶盛著的那丁點水根本不起作用，火舌轉瞬冒出，幾分鐘前仍生龍活虎的小生命，就在眾街坊眼前消逝。

　　不久，消防員來到，架起雲梯射水，很快便把火撲滅。當他們用毛氈裹著幾個小小的屍體放在地上的時候，我看見，一隻燒焦的小手掉了出來。

　　那一刻，除了顫慄，我嘔吐大作，少年的我忽然醒悟，生命，可以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