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手

第 2065 期（2004 年 3 月 21 日）
◎　才德女子　◎　朱綽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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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伴我多一會兒吧！」氣若柔絲的爸爸跟她說。

　　握著爸爸微涼的手，她想起曾經有一段時間，每逢假日爸爸就會帶她去遊樂場或上電影院。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看《火燒圓明園》，其時只是小學生的她看得不明所以，為甚麼中國人打仗不是用槍炮？為甚麼要犧牲一大班人去保護女皇帝？完場後爸爸帶她到附近的茶餐廳，為她講解歷史的來龍去脈。那次，爸爸讓她呷了平生第一口奶茶。

　　那口奶茶的味道她已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在茶餐廳的卡座中，她與爸爸一人一奶茶的情景，讓她有種「長大成人」的感覺。自此以後，她愈加期待跟爸爸一起的相處時光，每當爸爸向她招手示意要出門的時候，她好像看見爸爸手中拿著一面象徵自由與冒險的隱形旗幟，把她從沈悶的功課與重複的鋼琴練習中拯救出來。

　　回想起來，對上一次跟爸爸一起看的電影，該是《ET》吧，原來已是兩個世代以前的事。忽地她驚覺，在自己可以獨個兒踏出家門，穿梭於個人獨大的冒險樂園的那一天起，就忘了回頭，忘了細察爸爸如何跟隨自然定律的循環，由以前揮動旗幟的旗手，變成脆弱而不堪一擊的病人。到底這許多年，爸爸是怎麼過的？

　　望著被病痛折騰得眉頭深鎖牙關緊咬的爸爸，她心裡默默禱願，希望天使可以保護他，更求上帝可以給她多點時間，好跟爸爸分享她的遊歷和體會，還有當中最大的得著︱找到生命的源頭。

　　溜走了的時光無法捉回來，她只好緊緊握著爸爸的手，好像要把這分感覺牢牢記住，也好像極力要補充爸爸不斷流失的體溫。

　　這夜以後，爸爸的手成為回憶。

　　這夜以後，她不自覺地養成新的習慣，偶爾會在呷一口奶茶後，心裡會問候一聲「爸爸，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