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更怯
六十二個年頭未曾踏足過鄉井,在當時論到輩分,自己差不多是最晚的一輩了,那時只十八歲。如今來個倒掉來看,這一段悠長的歲月中,又經過了幾番戰禍和幾次翻天覆地運動,族人中老的都過去了,同輩的也八、九十歲。而且我一家是向居華北,只因先父桑梓觀念濃,一、兩年間必帶領全家回鄉一行,小住十天、八天,如此這般,我對鄉里還有依稀的認識,先是牢記自曾祖父以降的名諱,又記著我家的故居:鶴山、龍口墟、堯溪鄉(俗名牛軛)、榕巷,長記在自己的心底裡。
滄海桑田已經成了慣話,但卻是事實。無論到甚麼地方,都在變,只差大或小。甫到沙坪墟,全找不到往時的痕跡,竟有二十三層的大廈,在酒樓用膳,向侍應想點個兒時在沙坪墟出了名的菜式,連座中的邑人也瞠目以對。
一宵過去,早起茗罷,鶴山市的宗教局長余先生駕車來接。我還記得當時的路程,沙坪到龍口十華里,龍口到堯溪四華里。從前的公路,為了築路時經過村鎮,有些族大人強,有些有權有勢,想開一條直直的路嗎,難矣哉。於是乎迂迴曲折,左轉右旋,避風水、避龍脈,九曲十三灣。有一條短僅百來尺,後來又停了工的公路,當時被鄉人譏為「縐紗路」(縐紗是絲綢織成的名貴衣料),沙坪墟是鶴山經濟文化的中心,全縣當時僅有的一所中學也在這裡。
那時已有公共汽車(俗叫加拿大,不知怎會有這個叫法),從沙坪到我家村口,車行差不多半小時。繞村路再沿公路,步行要兩小時,沙坪、龍口要墟集,墟期是二、五、八和三、六、九,居鄉期間,遇到墟期,趁墟去也好不熱鬧。如今已修成寬闊的公路,僅廿分鐘車程,便見到一個豎起的路牌:龍口鎮、金華村、堯溪,到了。
故鄉是不可以回去的
記不起那一位仁兄寫過這麼一句話,當然他有他的看法。西楚霸王項羽說過:「富貴而不還鄉,猶如衣錦夜行。」又是另一說法。我自己兩者都不是,不過也有說不出的味兒。
到了村口,正在公路旁,車子也可以駛進村裡,路邊兩面是小竹林,依稀可認。可是找不著入村的像牌坊大閘柵,但幾級石階級還在。當街處有一家小雜貨店,就向店主打個招呼。原來十多天前外孫女也曾向他問過路,小妮子對我家世情況知的不多,問不出其所以然來。我和他對話,數典未忘宗,略談幾句,他就遙指著一座重建的房子,由於村巷又短又窄,房子裡的人聽聲走了出來。這家人是我的近親,論輩分我比他長了三傳,是我的姪孫,但他已是五十七歲的老漢,一家幾口仍住在村裡。問起還在記憶中的親人,比我老的和我同輩的,這個去了,那個走了,年輕一代都出外營生。
姪孫媳還依古例,請我端坐給我奉上一杯茶,喝了一盞仍用村口井裡的水泡的,他夫婦倆稱我做「叔公」,隨後他們的媳婦也向我請安。
姪孫領我在村裡,也是我的故鄉「綠榕巷」走走,我的舊居已拆掉,因為現在已在村外闢了一條新村,鄉人多已遷往。當年整條村有三千多人,全是姓李的,如今已是幾近荒廢了。
村內一個池塘,有兩三個籃球場大,兒時我曾失足跌進池裡。村裡有三座祖祠,其中一座我在這家祠內的學塾啟蒙(開學),到我高小畢業先父在那裡為我設宴招待鄉親的,三座祖祠在破舊立新的運動中,全拆毀了。
唯一一口水井尚存,井水清洌,仍是村裡的人飲用,我們慣說「鄉井」,想也是沿於此罷。在村裡停留了一陣子,遊子歸來,好像得來一片空白,但總算-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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