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又少一天

第 3010 期（2022 年 5 月 1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克林頓是不是走運我懶得管，問題是那個韋遜怎麼當的州長，老說經濟已經進入復蘇週期，其實啊，咱加州還沒走出大蕭條呢，我看他是想在共和黨初選尋求提名！」，「大衞，他們提案阻止非法移民免費使用急診室、學校那些公共服務設施，不妥當啊。」，「就是嘛，所以我跟他……」，畢業晚宴上，大衞和伯克一邊喝着紅酒、一邊聊天，甄曉易聽起來，比貝蒂講求職基本功更有吸引力。

　　經過龐迪院長那件事，她特別留意兩位男士說的話，就像聽甄瀚咫跟上門的客人滔滔不絕那樣。那時，她常常假裝躲進房間溫習，實際上在豎起耳朵，覺得男性高談闊論政經大事比女性的家長里短有意思多了。

　　那年代的美國公司還是很美國的，不像現在流行全球化布局。一般企業不會特別青睞懂中文的雙語人，人力資源部更不熟習為外籍員工申請H1B簽證或永久居留。這種現狀，莫說甄瀚咫不可能知道，就連甄曉易那幾位有影響力的忘年交朋友也是雲裏霧裏ㄧ般。在美國生活不到兩年的她，更是糊里糊塗。

　　上次電話裏，甄瀚咫對伯克、大衞的幫助很有期望。說真的，她根本不覺得曾在《國家地理》發表文章的伯克先生跟商界有任何關係，也沒打算像在大陸通過她父親「走後門」的人那樣向大衞要甚麼方便，但甄瀚咫認定他們就像自己一樣在本地有影響力，可以為女兒鋪一條好路。儘管，他也不知道究竟會是怎樣的路。

　　父親的話一向令人感到必須順從，她雖然欲言又止，但收線之後，腦袋確實閃過一個念頭，找大衞的律師事務所想個辦法？可是頓時就感覺很別扭，這是要朋友幹甚麼呀？

　　一天，她如常在報紙上剪招聘廣告，書桌上堆滿小紙片。廚房的燒水壺傳來沸騰的聲音，衝去熄火卻碰翻了手邊的水杯。擦拭時，其中一張的背面冷不防冒出大衞的名字，好不容易把它補回原來的位置，竟是副刊角落一則小新聞，報道幾位議員和州長鬧翻了。

　　黃昏，一串短促的煞車聲傳來，郵差的車比平時來晚了。自從麥琪走後，她習慣讓房門敞開着，這樣更容易聽見屋外的聲音。等了大半天的她從床上彈起來，扔下那張千瘡百孔的報紙，一路小跑穿過走廊、車房，粗暴地推開外院的籬笆木欄，忙不迭伸長手臂拉下信箱的蓋子。

　　裏面一片空洞，她感到自己整個身體也一片空洞，漫無目的在路邊徜徉了好一會兒，才拖着沈重的步子緩慢地縮回屋裏。樓下還沒有開燈，顯得格外昏暗，她心裏那個計時器，又狠狠地敲了一下：啊，又少一天！（下期待續）

【要聞】

【教會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