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背後的故事》:余也魯日記讀後


2329 期(2009 年 4 月 12 日)
◎ 文林 ◎ 于中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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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種文體稱為 Essay,今人多譯為「論文」,實則跟一般的論文不同;論文不會有「我」字,是以純客觀立場寫的;這種文體則以「我」為出發點,所以也有人稱之為Personal Essay, 可稱為雜文。

  法國的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1533-1592)該算是雜文的始祖。他把自己的思想,和經驗的身邊事,隨手寫來,讀之趣味盎然。

  蒙田的Essais文集,在一五八零年出版的「致讀者」寫道:「這是一本誠實的書……絕不存意迎合你,也不在榮耀自己……是要你知道我。」如此寫作動機,值得敬佩。

  英國的哲人培根(Francis Bacon,1561-1626),給英文世界寫下第一本偉大的Essayes。他精鍊的短論,是英文散文的典範,影響後世很大。

  當然,寫日記,如果寫得好,也會成為這樣的文集。自己沒有寫日記的好習慣,大概是因為思想不夠深入,所以覺得乏善可陳,寫了一陣子,就不能繼續了。不過,對於持恆寫日記的人,總是敬佩和羨慕。

  余也魯教授先生,博學多聞,為文飄逸流暢,仿佛蒙田和培根;他編的《書緣》,連廣告也文藝化。每期收到後,總是優先閱讀,大約要二十五分鐘到半小時,遍讀每字不遺,已經是十多年來結的良緣。最近在新加坡遇到一位牧師,告訴我他也欣賞這份小刊物,內容豐富,得益處最多。如果他看到這本余也魯日記摘錄,必然更為欣喜,因為這本書,正是像蒙田文集,就是展開作者自己,能夠真正認識他。

  書中有伉儷閒話,仿佛如《浮生六記》般自然可誦。書中有個人史料。如:「八零年代協助廈門大學和華南師大建立傳播系期間,我致國內電話費,經常每月逾二千港元。那是長途電話以三分鐘為一單位,收費近三十元。」(頁29)這表明他有遠見,樂於為善,才作這類影響久遠的專業。自然這也是傳播史上的一頁佳話。

  當然,作為文人,少不了有談到文字的時候。其中從文字的音讀、應用、錯訛、別字、妙文。還有追憶同文故友,包括李如桐,湯相(新楣)等人,流露出真摯的情感(頁27,28)。在世界上能夠有幾個非為利害關係的好朋友,實在是難得的。

  另有一段關於翻譯的事,這次是談香港首席名譯者陳恩明牧師:

  我告訴他(陳恩明)夫人,他的耳朵極之靈敏,我在電話中念巴斯葛《隨想錄》中為人譯錯的一句:「To make light of philosophy is to be a true philosopher.」那人譯成「能嘲笑哲學,這才真是哲學家思維。」我還未說完,他笑了:「深入淺出嘛!」他對,真正的哲學家是能將哲學說得深入淺出的人。(頁64)

  作者半生推廣傳播,著意培育人才,特別是聖經文學方面,造就傑出的基督徒作家。他訴說這心願:

  很想為有潛質的男女預備一個寫作的環境。寫作首要是潛質,有創作能力的掌紋和腦紋,又不怕爬格子的辛苦。其次,須靠豐富的人生經驗,又肯從閱讀中去汲取他人的經驗,智慧和啟迪。做基督徒作家,用筆去傳揚福音,還必須在聖經上痛下功夫。(頁175)

  可惜,今天的神學院裡,寫作與聖經,都不當作「學術」,要有應付人的功夫,才可以往上爬。其實,有必要爬上巨人的肩膀,可以眼界看得更遠。最不可少的,是爬雅各夢見「上天的梯子」:一道不用自己力量爬的梯子,是最古老的信心自動梯。

  在地上,要走得遠。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增廣見識的途徑。遊學是古人早有的求知路。今天的教會,有飛遍世界推銷自己的佈道使者,有遊埠式的短宣,都不算希奇。作者在日記中另有奇想:「也許可以發動神學生互訪,特別是有文字恩賜的。作家很少不愛旅行,去親睹那些一般人夢想一遊的地方。」(頁173)這該不是難事,也該是要事。反對的人會說,耶穌基督足未踏出過巴勒斯坦;德國哲學家康德,一生只在他的城市。不過,擴展視野,是大好的事。有人說: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慘敗,幾至於亡國,是因為陸軍當政,所見不廣。話也許不無道理。

  要走動,也需要安靜。

  人若願意安靜下來,的確可以聽見上帝的聲音。……

  我讀大先知書,讀到以賽亞寫「耶和華對我說」,或者耶利米寫「耶和華的話臨到我時,總納悶,上帝怎樣向他們說話呢?直到上世紀八○年代,卜居郊區近海「錦繡花園」,要為《啟導本》六十六卷書,每卷寫個只限三至五百字的簡介,讓一般人讀了都喜歡來閱讀那卷書。

  每次寫時都在深夜,伴我的只有月亮或者星光,茉莉或者松樹的清香,和秋夜蟋蟀的鳴叫。此時這卷書已讀畢數遍,於是跪在主前長禱,思緒如泉湧,才一字一句地寫下。……

  再讀所寫,仿佛出自另一人之手。十五年後今天重讀,仍不相信為自己所寫。

  我不能不相信是上帝的靈在工作。我是謙謙卑卑地如實記下藏在心底裡的這一句話。(頁52,53)

  上主不負苦心人,《啟導本聖經》出版後,很為華人教會歡迎。據神學家也是翻譯人的趙中輝牧師說,其水平在NIV Study Bible之上。這是華人教會二世紀來可自豪的成就。

  二零零七年四月十六日的日記,「竊書者富,出書者窮」,應該是出版者的悲憤。好在其他書被竊,《啟導本》仍在。

  日記文體的好處,是寫了本來是為自己看的,不需要矯揉造作,只有政客的日記例外;也有人寫日記是為了回憶錄的檔卷。政客的日記也罷,回憶錄也罷,大都無足觀,因為不免存心謊言。宋代名相李綱,有正直的聲譽。據考,他的日記中也有故作不實的記錄。其他裝聖賢的大人物,就更不必說,不可說了。可憐他們有某些需要,某些原因,才不得不爾。

  還有個問題,有些日記寫得太嚴肅,就流入枯燥:如果再長而厚,叫人望而生畏,除了作考據功夫,實在沒有讀的義務,沒有讀的快感,而付出時間,也難引起人興趣。

  這本日記摘錄的好處,就是其可讀性高,不論掌故,思緒,記事,讀來都覺得平易,親切,清新,可列入散文選集。華人基督教出版社,多出翻譯的書,是從洋文,且多半是英文,譯作中文,還有些譯得更難懂,叫人不想領教。這樣的書如果譯為洋文,嘉惠洋讀者,是一件好事。也許,我們該忍耐期待,到回憶錄的出版,再行譯為外文。如果將來成為諾貝爾得獎作品(有人這樣建議,認為余也魯配得文學獎),也可以不至於使中國人臉紅,為國人得了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獎失去的面子補贖。

  只是《夜記香港百天》,是夜產生,可不能當催眠書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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