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遺忘

第 2099 期（2004 年 11 月 14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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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歲小女孩問爸爸，甚麼叫回憶。爸爸挖空心思，利用電視劇的回憶鏡頭試圖解釋「回憶」的奧祕。小女孩聽了半天，不耐煩地問，怎麼我無法把昨天的事情記憶起來？爸爸呆了半晌，竟再說不清記憶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記憶通常屬於年長者，隨著歲月消逝，點點滴滴存在心頭。回憶，有美麗而快樂的往事，有不堪回首的悲涼，有不想回憶未敢忘記的恨事，有刻意忘卻但長繞心間的遺憾，這一切，豈是五歲小女孩所能明白？

　　有一次，在地鐵車廂，看見一名年約三四歲的小女孩，在努力幫忙爸媽推著嬰兒車上剛出生不久的小弟弟，她是那麼專注，眼神裡流露的盡是對弟弟的關心，連媽媽呼喚她坐下來也聽不見。我當時給這幅友愛的圖畫迷住了，覺得美麗得無與倫比。

　　然後，我想到，有一天，等弟弟長大了，長大到可以和姐姐爭玩具、爭寵愛的時候，小姐姐還會不會記得地鐵車廂這一幕，她會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如此專注深情地疼愛小弟弟呢？恐怕，她早已淡忘得一乾二淨，了無痕跡。

　　這就是記憶與遺忘的奇特處。每天發生這許許多多事情，如果事無大小都一一記住，人的腦袋可能要把記憶體加大許多倍才行，幸好腦袋會選擇性地記憶，又有自動遺忘系統，我們才不會像電腦那樣因超負荷而「當機」。

　　人生路漫漫，每個人都要學習適當地選擇記憶與遺忘。但願我們能夠只記著人家的好，只記著生命中的種種美麗；卻要學習忘記哀愁，學習忘記仇恨怨憤，還要學習保羅那樣，不論曾經多麼輝煌或者多麼失意，都要忘記背後，惟其如此，我們才能輕身上路，向著標竿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