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不由自主

第 3062 期（2023 年 4 月 30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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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在別人面前突然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似的，甄曉易巴不得地下馬上裂開一條縫好讓她鑽進去。唉，如果當初沒寄畢業典禮邀請卡給花姨，即使知道我在這兒也不至於……她感到熱血又一次往頭上湧，但這回到喉嚨就打住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來，又羞又痛。當日狠狠搧阿江的那巴掌沒能趕走它，只是擠壓到心底最深處去了，好讓自己找不到，甚至忘記，然而……

　　「我，嗯，就住在附近，反正有空，學點東西，嗯嗯。」 她不自然地嚥一下口水，說得像在背台詞，心裏面還在翻江倒海。

　　「師父請來廣東粵劇團，多大面子啊，我們當然一定要出錢出力支持啦，」 老闆娘凝視着她耷拉的腦袋輕輕皺了皺眉頭，迅速拉開放錢的抽屜，拿出支票本飛快寫好一張交給荷蘭豆，「我不留你了，快去送票吧，下星期見。」「到時早點過去幫忙啦，她開場前就會到達。」荷蘭豆一邊說、一邊推門出去時，瞟了一眼怔怔盯着支票本的甄曉易。

　　「來，給你出糧。」目送荷蘭豆的背影，老闆娘從抽屜拿出二十元和十元紙幣。曉易瞥見檯面上放着兩張戲票，是廣東粵劇團訪美專場旦生有陳韻紅、彭熾權等，主辦方有一串社團名稱和頭像，她只認得花姨的，演出地點在Pilgrim School(洛杉磯一所私立中學)。「華強叫我聯繫Pilgrim，倒是談妥了，只要適當捐助……」她猛然想起半唐番彭老太那次在花姨家說的話，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噢，原來是這個事情，唉，他只捨得……

　　「嗯，你……你們，一起學唱大戲？」 「是啊，你也知道劇社？」 「嗯，噢不，我全家都鍾意大戲。」 「哦，這樣啊，喏，她就是花姐，我們師父，」老闆娘用指尖點一點那個最豔麗的頭像，「如果想學，我可以介紹你。」「啊？不，不用了，嗯，我意思是，暫時沒有時間呢，不過，嗯，多謝你。」 「沒問題，唉，其實，辦一場也得花很多錢，聽說都是重量級大老倌呢，如果辦多幾場我也會去。」老闆娘邊說、邊把票放進抽屜最裏面。

　　甄曉易邊聽、邊在心裏嘀咕：你知道誰給她出的錢？誰才有那麼大面子把廣東粵劇團請來？「……等着瞧吧，她把他榨乾榨淨之後就不會理他啦！」堂伯娘的話言猶在耳，曉易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時，有個男人進來取外賣，在檯面放下兩張紙幣和一把硬幣便走，老闆娘追出門外跟他站着說話去了。甄曉易的手裏拽着今天的工錢，卻被甚麼吸引住似的不由自主伸到檯面上……（下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