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第 2951 期（2021 年 3 月 14 日）
◎　天角一坊　◎　殷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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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魚吧。」耶穌將金黃的一尾烤魚遞給他。

　　他接住，魚香襲鼻。

　　「這餅有點烤焦，挺香的，你嚐嚐。」

　　他又接住。魚和餅的溫熱從掌心直流入胃，航進他靈魂最深處。「眾人跌倒，我絕不！」記憶成了一個硬實的拳，狠狠擊入他心坎。

　　「主，永遠和我們在一起，好嗎？」約翰側身挨在耶穌懷裏說。

　　「這小子，跟主那麼親。」他可妒忌，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甘心與主一同受死的剎那，何等愛祂，與主何等親密。「唉！」他嘆的這口氣既深且重，他暗地自恨：「現在聽見雞叫就心碎。」

　　「當然，我說過必不撇下你們為孤兒。」主將魚和餅逐一分給門徒，大夥邊吃邊聊天，身心舒泰。惟獨他──埋在記憶深端，翻滾着不堪回首的情景……「你跟耶穌是同一夥的」、「你的確是同拿撒勒人耶穌一夥」、「你的口音把你露出來了」「我不知妳說甚麼」、「我不認得那人」、「我發誓：我不認識他」。馬上，雞啼了，主轉過身來……

　　「魚烤得外焦肉嫩，鮮味可口。」耶穌吃得津津有味轉頭望他：「彼得，趁熱吃。」他聽命，但味蕾無感，吃不出滋味，內心卻五味雜陳。

　　「彼得，怎麼那麼安靜？你平常最多話。」

　　「魚那麼多，吃不完，怎樣處理？」

　　「主，我們下一站到哪兒？」

　　大夥侃侃而談，他卻墜入痛悔的幽谷底，甚麼都聽不見。到太陽射出熱力，湖面閃過粼粼波光，他始動身跟大家一起收拾魚穫。

　　「彼得，跟我來。」耶穌拍拍他的背，帶他走到遠離門徒一段距離的地方：「坐，坐。」他隨主席地而坐，心正怦怦跳動。

　　耶穌和顏悅色地問他：「你愛我比這些更深嗎？」

　　他注目主的慈容。一根針猛地剌入胸口，他渾身抽搐了一下，強壓着激動、輕聲吐出：「主，您知道我愛您。」壓根兒他想說：「您清楚我愛您，就像您清楚我會三次不認您。」

　　於是，耶穌對他說：「你好好餵養我的小羊。」

　　頃刻，他耳邊響起：「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會建造在這磐石上……」可是，這彼得失敗了！「主啊！我不可靠，您知道的。」他深處吶喊。

　　陽光在他臉上掛起幾串汗珠。耶穌又問：「彼得，你愛我嗎？」

　　恍惚間他與主的距離變近，找回昔日的親切，遂放鬆地道：「是的，您知道我愛您。」耶穌笑了，說：「你就牧養我的羊。」

　　忽然，早餐那烤魚的滋味湧上味蕾，滿嘴盡是鮮嫩焦脆。耶穌再問：「你愛我嗎？」他皺起眉頭，百感交集，想起今晨的魚穫，直想衝口而出：「主，離開我這個罪人……」卻欲言又止。

　　耶穌咧嘴展開歡顏，他湧過一股激情，回答說：「主，您無所不知，您知道我實在愛您。」

　　主摟緊他的肩膀說：「很好，你餵養我的羊吧。」

　　這回，雞不叫了，只有暖暖魚香航入他的記憶裏。

作品賞析：耶穌復活後，在提比哩亞海邊向門徒顯現。作者探入曾三次不認主的彼得內心世界，試圖捕捉他五味雜陳的心境。(黎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