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痛苦的追捕


1935 期(2001 年 9 月 23 日)
◎ 一個人在路上 ◎ 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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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子離世後,一直從事文字創作的我,曾經想過要將這段刻骨銘心的歷程記錄下來,可是每每章段未成,淚已千行;心亦絞痛得不能再寫片言隻字了。

  於是,把心一橫,罷了!罷了!就讓這重重的哀傷, 深深的埋藏起來好了。

  怎生埋藏?

  把環境埋藏。辦妥外子喪禮一個月後,我們就搬了家。原因之一,舊居原是外子公司提供的宿舍,人去職掉,當然再沒有居住下去的道理。原因之二,舊居裡,一桌一椅都承載著滿滿的回憶和惆悵,沈重得叫我無力前行。

  把太太的身分埋藏。

  沒有了丈夫,太太也變得再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重新投入全職工作後,恢復了 「小姐」的稱謂。連大廈的管理員,見我家沒有男主人出入,不用細問,已經識趣地稱呼我為「何小姐」,盡管這位小姐有著一對天真活潑的子女。

  把有形可見的埋藏。

  昔日的照片、情書、指環、信物......睹物思人,眼淚漣漣。統統封箱打包,小小心心地包著裹著,彷彿把感情的傷口也好好地包紮起來,要它不再因無心的踫撞揩拭而淌血受傷。把無形不可見的也一併埋藏。

  「忘記背後!」好!好!好!

  就讓我把哀傷忘記,把破損忘記,把怨恨忘記......

  這幾年,記不清自己看過多少本不同種類訓練正面思考的書籍,參加了多少次心靈重建的聚會。為的是,填滿因為忘記而留下的空虛。

  「努力面前!」

  好! 好! 好!

  專注心神,全情投入工作吧。

  最高紀錄的時候,我曾一身兼三職,每天工作十六小時以上。家人看得心驚肉痛,我卻因為可以把極度的痛苦,拋進繁忙工作這個無底的黑洞裡而感到陣陣釋放。

   經過了整整九年時候的埋藏和忘記,努力和奔跑; 最近才敢稍稍回頭,看看背後走過的歷程:高低不平,泥濘滿佈的路上,印上一雙雙踉踉蹌蹌的足印......

  「向著標竿直跑!」

  標竿呢?在哪裡?

  不知道!我的奔跑,原本就是只是為了逃避痛苦的追捕。再這樣奔跑下去嗎?

  不知道!不過,實在感到疲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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