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原來很沈

第 3058 期（2023 年 4 月 2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我，嗯，你們，嗯，要不要請侍應呢？」甄曉易支支吾吾，眼神閃躲着對方期待的目光，但刻意說粵語。

　　「噢，這樣，」老闆娘起初有點愕然，上下打量一番，很快指指後面，「不過你看，我們這裏沒需要多請個侍應呢。」甄曉易環顧大廳，除了三位食客各自的小方桌，剩下四、五張小桌、兩張大檯，煞是寥落。如果畢業宴的那家餐館像廣州的白天鵝，這裏嘛，就像旺角的樓上小旅館，她邊想、邊打量大廳的裝修，很多中菜館會在某個角落供一尊菩薩像或者關公像，這裏甚麼都沒有。

　　「嗯嗯，我明白，打擾了。」她暗自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往外面邁開腿。門外陽光刺眼，杏眸子被迫咪成兩條縫。「你願意在廚房給師傅打下手嗎？例如幫忙切料之類！」後面傳來老闆娘的聲音。

　　嘿，起碼不用洗碗，只要肯給錢，有甚麼不可以？她不加思索就連連點頭，彷彿天上掉下個餡餅，滿懷希望地轉過身來，正好和老闆娘四目交投。這女人看起來年紀和花姨差不多，不知甚麼時候開始，甄曉易總是用花姨來量度其他女性華人。此刻，她忽然發現老闆娘眼裏似乎有某種似曾相識的東西，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打過餐館工嗎？」「第一次，但我保證很快學會！」

　　一週三次，每次幹半天，包一頓午飯。她自忖，廚房雖然沒小費，但比在店面接單、傳菜、收錢簡單得多，剩下的時間大概可以繼續做翻譯，那事無論如何不能誤的，餐館的工作如果太累也不好。「明後天我們會很忙，這種日子不雇新手，你下週一才來試工吧。」離開Chop Suey之前聽見老闆娘這話，她整個週末都耿耿於懷。新手啊，甚麼都不懂，好像人家的包袱。

　　廚房的環境可沒外面大廳那麼整潔，灶台黏糊糊的，地板濕滑，還有些油污；幾隻大湯鍋正噴着蒸氣，熱騰騰撲面而來。大師傅不在，一個南美裔小伙子和一個貌似菲律賓人的大嬸正以眼花繚亂的速度切着瓜菜。老闆娘交代給她安排活兒，就出去了。似乎沒有誰在監督，夥計們也是繼續忙個不停。見她呆站着，小伙子指住一大堆洋蔥說：「你負責切碎，懂不懂？」

　　「當然沒問題。」她答應得爽快，一把抄起菜刀，差點兒沒脫手掉腳下，噢，原來很沈的，比房東太太樓下的任何一把刀要重兩倍。右臂的舊患仍痛，無奈左手不懂快切啊，她深深吸一口混雜着各種味道的潮濕空氣，勉力操起刀來，兩眼不住淌淚。（下期待續）

【要聞】

【教會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