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頗負盛名的演員,在劇團裏擔當重要的角色,每次他有分演出前,一早便先在後台,裝扮好了,就悄悄地找個可以望得到前台,看着觀眾從幾道入院處魚貫慢慢地入座,把原是空空的座位填得滿滿的,隨着震天的鑼鼓聲中,揮灑自如的參與演出,得來不少叫好喝彩的掌聲,也很欣賞他有分其中。
可是他演罷自己的角色後,未到劇終,便匆匆的卸裝快步的離開後台。早前劇院散場前,還未有一眾演出者走到台前謝幕這一套,僅由兩個「跑龍套」的角兒,到台口向觀眾作個揖便算,來個多謝捧場、明兒請早。認識他的人都以為奇,原來他另有一個看法和說法,是歡喜看從開頭的寂靜到來個滿堂紅的熱鬧,不願看或怕看從熱鬧的盛況而歸回沈寂。
這一位演員是我六、七十年前,在旅居山東時所素識的,自己到如今還能哼幾句洪鐘大呂聲調的京曲也是他啟蒙。當年和他談起,因為他正在盛年,頗不認同他的看法。這一段忘了年的舊憶,日來閒居無俚,不期然地勾起,卻又那麼的實在,惜他已早年故去,想當年他又似有慧根夙種。
當年自己正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未知道他那樣的看法和做法,是自我的逃避還是淡然豁達。到如今經過年復連年的歲月,從自己的經驗、目睹許多的實況,甚至自己也不少次的參與其中,成了一個熱鬧羣中的配角或主角,期間也有點忘我,思念起來也有點郝然。
到了真正有了可以安靜下來的時候,又有「我思故我在」的回憶,好好地來個–想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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