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光的樹

第 2861 期（2019 年 6 月 23 日）
◎　阡陌上的邂逅　◎　黎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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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造本身就是一種揮霍。在創造最初那奢華的一舉之後，宇宙依然光做奢華的買賣。」（Annie Dillard）

　　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重頭戲在第六天造了萬物後最後一手，神按祂的形像造人。安妮說：「創造本身就是一種揮霍。在創造最初那奢華的一舉之後，宇宙依然光做奢華的買賣。」那麼神創造的大手筆是為誰揮霍的？令人好奇的是，那被神吹了一口氣的活人睜眼那一瞬，最先攝入他瞳孔裏的影像是甚麼？他發出感歎的第一句話是甚麼？他豈知發光的萬物正等候他來管理呢？

　　對於生來就失明的人，當他睜開眼那一剎那是怎樣的光景？醫生拆開一個小女孩的繃帶，帶她走進花園，她站在樹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用手抓樹，觸覺告訴她那是樹。她第一句歡呼讚歎的話是：「裏面有光的樹！」安妮就為了小女孩眼中這棵發光的樹，在夏天的桃樹園裏找，在秋天森林裏找，直找到冬天和春天，找了好多年。然後有一天，她沿着聽客溪而行，腦子裏甚麼也沒想，竟然就看見了裏面有光的樹和發光的草地。

　　光在某個特殊的時刻能製造出視覺的奇蹟，稍縱即逝。正如摩西看到燃燒的荊棘的火，安妮看到充電燃燒的樹。「我看見後院那棵西洋杉，樹上有野鴿棲息，渾身充電幻化，每個細胞都被火焰燒得隆隆作響。我站在發光的草地上，草全是火，我聚精會神，全在夢裏。」當西洋杉的光逐漸暗去，顏色褪盡，細胞熄火消失。而她裏頭的鐘還在噹噹作響。她發覺「原來我一直都是隻鐘而不自知，直到此刻給提起並敲響。」如果她裏頭的鐘生誘，她經過後院西洋杉必視而不見。若非她裏頭敏銳的靈，不會看到發光的樹。從那時起她絕少再見到有光的樹。但她說「我為此而活」。她等待山嶽大開，湧出一大片新光的一刻。

　　安妮說，觀看的秘密就是價值連城的珍珠。假如有誰可以教她怎樣找到這顆珠子，且永遠擁有，她簡直會跟在任何一個瘋子後面，赤着腳跌跌撞撞穿過一百座沙漠。然而珍珠可遇不可求。她說，「應當磨利並開展你的靈性，直到自己就是一張帆，銳不可當，清晰透明，只需微風，即揚帆而去。」

　　對多數人而言，他們的靈是鈍的，沈睡的。安妮說，磨利你的靈性，直到自己成為一張帆。當風起時就可揚帆而去。也讓自己成為發力的鐘，以回應天地恩寵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