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飛的鐵桶

第 2815 期（2018 年 8 月 5 日）
◎　阡陌上的邂逅　◎　黎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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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是心的地震儀。筆，不是作家的工具，而是他的器官。」（卡夫卡)

　　卡夫卡短篇小說《鐵桶騎士》甚具童話色彩。自敍者絮絮叨叨煤用光了，煤桶空了，鏟子沒用了！窗外樹葉覆滿冰霜，天空像一面銀盾。他身後是冰冷的爐子，面前是無情的天空。他必須找煤店老闆幫忙，他是天空中的太陽啊！於是他騎上煤桶，雙手握住把手，這是最簡易的轡頭。下了樓梯，煤桶漸漸升起，慢慢穿過冷街，最後飄浮到煤店老闆的拱形地窖上空。「求求你了老闆，給我一點煤吧！」老闆用手攏住耳朵：「有人在喊我嗎？」他問妻子。「我甚麼也沒聽見。」婦人說。「我不可能聽錯的。肯定是老主顧。」「沒人，大街空蕩蕩的，顧客的煤都給了！可以關門休息幾天了！」煤桶騎士不停大喊：「求求你，給一鏟煤吧！」「我來了！」老闆說着踏上地窖的樓梯，他妻子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說：「你待在這兒，別忘了你大半夜咳得那麼厲害，不要你的肺啦！我去看看！」婦人爬上樓梯一眼就看到騎士。騎士哭喊着：「給我一鏟煤吧！哪怕一鏟最差的煤！錢，會給，但現在不行。」老闆問：「他想要甚麼？」婦人喊道：「真的一個人也沒有，我甚麼也沒看見，甚麼都沒聽見，關門吧！」婦人揮動圍裙，要把騎士趕走。煤桶太輕了！女人圍裙都能把它扇到半空中去。她轉身往店裏走，半輕蔑半滿足地揮舞着拳頭。「狠毒的女人！」鐵桶騎士說着就升到了冰山上，永不復返！

　　哪怕一鏟最差的煤，怎麼哭喊皆不可得。主人公駕馭不了現實，卻可以駕馭鐵桶。鐵桶非一般器具，會飛，超越冰冷的現實和悲慘的命運，象徵意味濃。正如筆之於卡夫卡，是他可以駕馭策騎的，甚至是他身上不可分割的部分。他說過若不從事寫作，肯定要瘋癲終其一生。筆，載着他義無反顧的飛越關山，闖蕩天涯。那是藝術提升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