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骷髏

第 2563 期（2013 年 10 月 6 日）
◎　生命故事　◎　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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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訪老師的時候，辦公桌上沒有檔案夾或甚麼文件功課，桌面好像只有一個非常巨大的電腦屏幕和電話。我隱約記得老師說過喜歡執拾和收起桌上的東西，免得自己感到還有太多未完成的工作。

　　老師的辦公室很舒適和簡潔，書之外，書架和矮櫃上有家人合照相片和學生送的一些禮物。其中一塊小石頭畫着一位男士的背面，他坐在長櫈上看海。我知道是畫老師，我曾幾何時好像也看過老師這樣的背面，那位畢業的學生可以捕捉老師這個形態，除了藝術天分外，還要有那分師生情誼。

　　早前兒子砌了兩個立體骷髏頭，一黑一透明，體積稍為比拳頭大。他將黑色那個送給我，我將它放在辦公室的書架上。書房與骷髏頭令我想起早期教父耶柔米，有關他的名畫常有骷髏頭陪伴。耶柔米將聖經譯成拉丁文《武加大》譯本，他鑽研經卷和譯經的勤奮成為藝術家的題材。

　　杜勒（Albrecht Durer）在一幅一五一四年的銅版畫作品《聖耶柔米在他的書房工作》（St. Jerome in His Study）中，細緻刻畫了一個古代學者的工作室和房間的擺設。老學者彎着腰在木桌的書寫架上寫字，書寫架側邊有墨水瓶，桌面角落有一座耶穌受難像。當時未有書架，書本放在窗臺和矮櫈上，其他物品有碗櫥、坐墊、燭臺架、念珠、帽子、拖鞋、聖水缽、砂漏、剪刀等，都有實用性，大概只有那個從天花垂下來的大葫蘆是唯一的裝飾品。前景中那頭獅子是另一故事，傳說耶柔米曾拔除獅子爪上的刺，又為牠包紥傷口，獅子因而陪隨耶柔米並和他同住。

　　這幅畫風格簡樸，陽光從拱形大窗射入來，我好像看到窗花的影子在移動，陽光和投影令靜止的空間多了生氣和活力。耶柔米的骷髏頭放在遠離學者的窗臺上，在其他畫作中，骷髏頭有時會放在桌面，有時耶柔米會摸着骷髏頭思想。在畫家筆下，骷髏頭並不可怕，只是生死的提示。桌上工作無休止，學問無涯，生死有限，忽然覺得還是那隻蒙恩獲救的獅子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