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與胸襟

第 2348 期（2009 年 8 月 23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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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讀次文化堂二零零五年出版，由龍應台編的《思索香港》，掩卷之際不由得發出長長的嘆息。

　　其中題為《我們的城市怎麼了？》是個座談會紀錄，裡面有梁從誡先生（梁啟超孫兒）發表對父親梁思成回憶的講話，讓我們看到一代學人的文化視野與胸襟。

　　話說一九四四年抗日戰爭後期，盟軍準備反攻，空軍司令部請梁思成繪製地圖，標注出日本在華佔領地區需要保護的地方，以避免錯誤轟炸，這些地方包括了北京城的古建築，還有杭州靈隱寺、山東曲阜孔廟等。

　　當梁思成完成了地圖後，表示還有兩個地方需要保護，但那兩處不在中國，而是日本的京都和奈良。這是何等無私的胸襟！要知道，梁氏的弟弟和妻舅都在抗日戰爭中殉難，他對日本這個侵略國應該是切齒痛恨的，但，一個真正熱愛古建築文化的學者，就有這種超越國界的視野。

　　多年後，梁從誡到日本演講，講到父親是「京都和奈良的保護神」這個故事，全場幾百名日本聽眾鴉雀無聲。我想，那種無聲正是極度震撼的表現，愛你的仇敵，體現在思成先生的泱泱大度上，是對侵略者有力的鞭撻。

　　只可惜，他努力保護的北京城，卻在一九四九之後，經過一波又一波的拆遷，無價的古建築被拆得七零八落，當年還有領導人豪氣地說要把天安門弄得處處是煙囪，如此視野胸襟，真是余欲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