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戎妈 勤作主工
第 2328 期(2009 年 4 月 5 日) ◎ 一个字一颗心 ◎ 梁铭
一位九十二岁,自称为「街坊型」的老派传道—戎许景教士(戎妈)。早年丧夫,以寡妇之身,带着四个孩子,勇闯圣经学院受造就。她为信义会退休女传道,长於个人谈道。 全凭一个「勤」字,退而不休,七十六岁高龄之际,犹为路德会创立「路德会圣雅各堂」。
四名子女各有所成。孖女:子端丶子瑞,为退休资深护士,热心事主事人。小儿:子江,属「打工皇帝」级,现自行营商,百忙中仍委身教会,为执事会主席。大儿:子由,获博士衔,为香港路德会总会会长,且兼驻堂牧师。
上帝真看顾义人,又祝福其後裔。信焉。
梁:许教士,妳好,谢谢妳接受我代表《基督教周报》的访问。我知道妳通常被称为「戎妈」。
戎:是的,一方面由於我夫家姓戎,一方面教会的弟兄姐妹对我的尊敬,以我为家长,就一直称呼我「戎妈」,像一家人似的。
梁:我在电话中约妳做访问,妳迟疑了好半天,与妳爽快的性格不大相称,为甚麽呢?
戎:我多年来都订阅周报,也知道近年来增了「一个字一颗心」专访专栏。但我看到的,多是人所共识的「名牧」或是公众人物。他们的事工与贡献,都有目共睹,令人景仰。而我年纪虽然一大把,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街坊型传道,事工与贡献都是一般而已。恐难登大雅之堂,又恐你们的错爱,所以迟疑了半天,才斗胆答应。
从绚烂人生跌落深谷
梁:妳说年纪一大把,请问今年「芳龄」?
戎:说来你或许不信,我虚度「芳龄」九十二了。
梁:哈哈,看妳白发红颜,真不像呢。妳又是甚麽时候奉献做传道呢?
戎:我是一九六零年入读沙田道风山信义圣经学院,院长是吴明节牧师。那时我已经四十三岁。而且还是新寡之身,独自带着四个孩子 。
梁:那可够妳「挨」啊。可以多讲一些吗?
戎:侬是上海人,少女时代生活在上海富裕家庭。正是「海派」人物,生活讲享受丶讲排场。高中毕业後,放弃升读大学,少女情怀总是诗的追求人生享受丶梦想丶爱情。结婚之後,生活更是写意丶浪漫,甚至与丈夫策骑郊野丶快意人生。在国共战乱中,来到香港定居,生活倒是适意。可是几年下来,一连串的不幸与打击,惊涛骇浪的扑过来,丈夫也意外身亡,顿使我的人生跌落冰谷。几次想以自杀逃避现实,但一颗母亲的心,叫我掉不下四个孩子。其时大儿子由十二岁,小儿子江九岁,孖女 子端丶子瑞才十五岁。正是孤儿寡妇,凄凉困苦与徬徨。但冥冥中,神保守我们丶寻找我们丶搭救 我们。
梁:不错,人的绝境,往往是神的出路。
戎:是的,「压伤的芦苇,祂不折断。将残的灯火,祂不吹灭。」友人带领我们到钻石山信义会听福音。那个年代的钻石山是上海人的小天地,教会中也有好些上海人。闻乡音倍感亲切,破碎心灵中有一丝温暖,圣灵更容易向我施工。渐渐地,我才体会到「在世上有苦难,在主里有平安」的释放。也把从前醉生梦死的我唤醒过来,叫我死心塌地地依恋我的主丶我的神。教会生活丶信仰生活带给我生命的重整丶心灵的更新,叫我重新站立起来,勇敢面对困境。更由於教会的指导与安排,我走上奉献之路,入读信义圣经学院。当时教会女传道属於「一脚踢」的保姆型,她义不容辞的率同一些会友负责照顾托管我的孩子,对我的处境不无帮助。因为圣经学院似乎没有「走读」的先例,都是住宿生。
梁:在圣经学院中的生活,过得怎麽样?
戎:比较以前的生活,是刻苦得多了,不过这是值得的。虽然有人协助照顾孩子,但心中仍然好大牵挂,加上家庭悲剧阴影,使自己有一定的内向性,自觉不如人。所以除了在学业上加倍用功丶用力之外,在与神的关系上,更是加倍抓紧神。每天,天还未亮透,就摸黑的去到道风山独有的石室「莲花洞」中灵修丶亲近神丶抓紧神。这是我的「旷野」,也是我的「亚拉伯」地方,不但成为我在学院中三年的动力,也是我在神工场上的动力,影响一生之久。
石室修炼重新得力
梁:说到「动力」,我知道妳老是停不下来似的,会否有点像「马大」呢?
戎:是的,很多人都说我有点像马大,加上我的个性抢急丶爽快丶冲刺丶即兴……但幸好我在道风山的莲花洞中三年的功课,使我的心像马利亚的安稳在主的脚前,贴近祂的说话丶祂的心肠,所以我可以说是「马大」与「马利亚」的混合型。
梁:我知道戎妈妳自圣经学院毕业後,一直都在信义会作传道。听说信义会有好几个派别的,妳又属哪一派呢?
戎:也不是甚麽派别之分,只是差会背景不同罢了。当时主体是「香港信义会」,背景是美国差会。其他有「瑞典信义会」丶「芬兰信义会」丶「挪威信义会」,在香港都有自己的总会与堂会。我是属挪威差会背景的。但挪威差会也分「民间」与「官方」,「民间」是由平信徒组织成立差会;「官方」则由国家直资,他们的牧师也是政府公务员身分。不过後来挪威差会撤离香港,「民间」的转名为「港澳信义会」,「官方」的合并入「香港信义会」。所以後来我算是「香港信义会」同工,直到退休。
梁:早前在电话联络中,曾请妳预备用一个字来形容妳的人生态度。
戎:一个「勤」字。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那个年代,政府的甚麽服务丶支援等还未普及,教友中的好多问题及琐事,诸如经济丶疾痛丶轮诊丶申请丶子女丶吵闹??等问题,事无大小,都落在我们这些带有「不忍」之情的传道人身上。而我又比较重情於「人」就牵连於「事」,急人所急丶痛人所痛,那份投入感就更大,所付出的时间与体力丶心力就更多了。
梁:那个时代有没有所谓「办公型」丶「OL型」的传道人呢?
戎:不要谈这些争议性问题吧,这是每个人的事奉态度与及委身程度。另外亦有堂会架构丶传统丶制度所使然。我想在家中最勤的非「阿妈」莫属。不按章丶不按时的。我自觉在教会是一名阿妈型的传道;阿妈心肠使人停不下来。我不知道这是恩赐呢,还是属灵的基因?这类型人物或者不太能容於今日所谓「团队」,所以我退休得合时了。
梁:阿妈型的传道人怎可能退休呢?
戎:在制度与章程而论,我必须退休。但在制度与章程之外,你可以退而不休。所以自「香港信义会」退休之後,我一直以自由传道为乐事。公园中丶市场中丶车厢中丶超市中……都是我的福音工场,而且还继续在结果子呢。
寡妇奉献结果累累
梁:妳现在还参与荃湾海滨花园的路德会圣雅各堂事工,是受薪津还是做义工呢?
戎:唏,不要说我受薪津,我完全是义工身分,而且还要倒贴。特别面对一些困苦丶危难丶疾患的弱肢体,你只是代祷吗?只是滴眼泪吗?若是能行,总不要塞着怜悯的心啊。感谢上帝,叫我有能力负担得来。上帝恩待义人的後代,我的儿丶媳丶孙丶女等都以我为荣,全力的支持我丶供应我。我的一对孖女,在医护界中退休,热心爱主爱人;小儿子江在商界蒙神祝福,有好的发展,也在香港佑宁堂热心事奉,担任执事会主席;大儿子由也是我引以为荣的,作为路德会永生堂主任牧师,又多年来承担香港路德会总会的会长职位。儿媳孙等对我又爱锡丶又敬重,这是我晚年中最大的恩赐,多谢主!
梁:听说路德会圣雅各堂是由妳开创建立的?
戎:感谢上帝,在十六年前我七十六岁之时,看到海滨花园的青年服务中心是一块好地方。在祷告中有领受尝试做点福音工作。一切由零开始,也没总会的经济资助。直到今日我已九十二岁了,好开心看到了成果。一间有七丶八十人聚会的堂会,有执事会丶团契丶诗班,其中大多数会友,是用「钓鱼」方式逐个带入的。上帝也给我「人缘」的恩赐,虽然广东话还带上海音,却可以随时随在的与人谈福音。其实,除了膝头工夫之外,还有多少血与汗与眼泪与委屈,都不足为外人道呀。这两年脚力衰退,所以会多留在家中,利用电话与会友攀谈丶分享丶祷告。现在也有两位路德会牧师,义务协助圣礼事工。他们平日有自己的学校工作丶社区工作,但仍然乐意参与,使堂会更形生色。
梁:一席之谈,领受良多,戎妈还有甚麽分享呢?
戎:呀,还有这是我九十岁生日,信义会现任监督戴浩辉牧师送给我的短简,就作为我分享的结束吧。
「戎妈妈,您是我的许教士,还记得一九七一年,我因小儿麻痹症,留医八个多月的时间,您不辞劳苦常常来到大口环探望我,把基督的爱浇灌在一个十五岁丶不被人看重的小兄弟身上,我能具体知道耶稣爱我,是因您的事奉,我今日成了何等样的人,也有您的贡献。这几年间,我仍然经历您在圣雅各堂爱主爱人的事奉,真是我的激励。」
采访後记:我是带着湿润的眼睛,与戎妈(许景教士)道别赋归的。
▲就读圣经学院时摄
▲圣诞洗礼团与新葡合照。
▲积极参与教会活动,图为教会福音行留影。
▲ 个人家居生活。
▲ 梁铭牧师(左)采访戎妈(右)时摄。
▲戎妈与两儿丶孖女及媳丶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