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與際遇

第 2212 期（2007 年 1 月 14 日）
◎　情理互動　◎　許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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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錯誤辨識了世界，卻說世界欺騙了我們。」 —泰戈爾

　　上次孟賢兄從自身的經驗，提出了兩個頗堪玩味的相反命題：到底是「性格決定際遇」，還是「環境決定命運」？

　　對於孟賢兄來說，答案當然是前者：「這十年來，我在加拿大的生活，竟然跟我在香港以前的生活極之相似......換一個地方，我在加拿大的生活其實是在香港生活的翻版。」換了一個地方，可是所面對的際遇卻是極其相似，生活幾乎完全沒有因為環境的改變而產生任何重大的變化。在這裡，當事人本身的主觀意志(性格傾向)以及客觀條件(學歷經驗)都發揮著極大的主導作用。

　　可是反觀數十年前因著外憂內患移居香港的內地知識分子，因著種種客觀社會政治環境的限制，他們大多都不能從事自己原來的興趣或專長，甚至被逼去幹一些低下的粗活。而雖然他們不少都堅持著知識分子的尊嚴，去面對那難以逆轉的命運，對於他們來說，「性格決定際遇」大概只是一種「小資產階級的浪漫」。

　　我又記起早年一齣由三船敏郎主演的《手車夫之戀》。

　　三船敏郎飾演的手車夫松五郎是個酒徒和賭棍，卻專好抱打不平，亦處處表現出堅毅的個性和才華。他因工作關係認識當軍官的吉剛一家，羨慕他們三口子的幸福生活，並因而決定努力改變自己。一次兩個男人酒後暢談，吉剛感嘆倘若松五郎生於一個不同的家庭，他大概會是個將軍的人才。吉剛後來因病去世，松五郎對吉剛遺孀暗生情愫，卻礙於階級的分野太大而始終無法結合，最後鬱鬱以終。

　　有將相之才卻時不予我，這不是「環境決定命運」又是甚麼？或像我在前面提到的那些生不逢時的知識分子，若處於一個不同的時代、不同的社會，他們的命運將會如何的不同！

　　那麼到底是「性格決定際遇」，還是「環境決定命運」？大概在現實生活中兩樣都有。

　　但倘若說「性格決定際遇」，那麼下一個問題自然就是：甚麼決定性格？奧爾特加 (Jose Ortegay Gasset)有這樣的見解：「身體是一樁事物，靈魂也是一樁事物；人不是一樁事物，而是一齣劇─他的生命。人必須跟那偶爾墮入的身體和靈魂共存。而他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決定他到底要做些甚麼。」對奧爾特加而言，身體與靈魂、外表與性格都只是我們「偶爾墮入」的有形與無形的軀殼，卻也都是由我們決定，而不是決定我們的內外條件。

　　那麼可不可以這樣說：際遇為我們的外在環境劃定了一個框架，性格又為我們如何回應這個環境預設了一個大概的方向。但路要怎麼走，最終還是決定於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