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這裡嗎？

第 1988 期（2002 年 9 月 29 日）
◎　牧養事件簿　◎　羅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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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久患重病的人，很多時都會使人有吃不消的感覺，即使表面上仍然關心，但心底裡往往有「不如放手」的掙扎。或許，那些久患重病的人洞悉了我們的心事，因此往往把關心他的手捉得特別緊。

　　院牧在醫院裡每次探望那位患了癌症的婆婆，她都笑得特別燦爛，顯得分外開心，只是癌病折磨得實在使人痛苦，每次見面都明顯感覺到她一次比一次差。院牧心中有數，知道彼此再見之日無多，因此，也特別珍惜相聚的一刻。

　　這天她又到病房，俯著身，彎著腰，握著婆婆的手和她談話。但婆婆顯得很「睏」，談不了幾句，竟然「睡」著了，但卻仍握著她的手，緊緊的不放。怎辦呢？拍醒她？有點不忍！把手拉出來，卻又不能。院牧看著婆婆滿足安睡的樣子，惟有繼續的俯身彎腰保持那個曲尺形的姿勢，免得將婆婆弄醒。

　　不言、不語、不動，整個人就像成了石像一樣，只是短短的十分鐘，卻過得像一個小時那麼久，院牧的腰也酸痛了。忽然間，婆婆從睡中蘇醒，發現自己仍然握著黎院牧的手，眼神流露了一點驚奇，恍忽說：「你還在這裡嗎！」臉上又露出很滿足的笑容。剛才的十分鐘，雖然甚麼也沒有做過，甚至婆婆可能連過了多久也不知道，但從這一句說話和這一個笑容中，院牧知道即使是腰酸背痛都是值得的，她興幸自己沒有離開，還在這裡。

　　或許婆婆感到院牧特意來探望，自己卻睡著了，心裡不好意思，就勉強自己要「陪」院牧說話。院牧當然知道為了病人的健康，應當讓她好好休息，但心裡卻實在感受到這種關懷者與被關懷者的互動，滲透了一種愛的滋潤，使彼此都得著安慰。

　　寫過了一連五期的「牧養事件簿」，講的都是平凡瑣事。事實上每天在醫院中重覆又重覆，也就是這類看似微不足道，卻又往往牽動生死的事情。院牧在醫院中，不是行神蹟異能的人，但卻是一個願意俯身彎腰伸手，當病人一覺醒來，他∕她們會發現「你還在這裡」的人。